陈文慢条斯理的道:“王胜,你说说如果这封信卖给赵百胜,他能给我多少银子?”一句话,厅上众人无不恍然大悟。
赵百胜是东阳郡江川府的府主,据说东阳郡的郡守即将告老还乡,下任郡守要从东阳郡下属五个府主之中挑选。而五个现任府主,两个已经年迈,也已告老在即,一个才刚刚上任府主,资历太浅,只剩下大明府府主孙成和江川府府主赵百胜二人,是最激烈的竞争对手。
如果这封写满了贺礼明细的书信,交到赵百胜手中,赵百胜定然要向郡里,甚至朝廷举报,到时怕不只是王梁被革职查办掉脑袋,就连孙成也极有可能坐不稳府主的位置,更不要说升任郡守了。
王胜顿时一身冷汗,急急忙忙躬身行礼,一迭声地道:“少寨主,小英雄,小大王,小人替我们城主保证,绝对不会动太华山一草一木,还望少寨主高抬贵手,此事就此作罢,只当从没发生过。”陈文道:“那你知道该怎么和王梁说了?”王胜道:“小人知道,小人知道。”
陈文道:“那就请王副统领快点回洪都城,向王城主解释解释吧,让王城主尽管放心,只要我太华山安稳一天,这封信就在这里封存一天,绝不会有任何意外。太华山也不会用这封信来威胁王城主,反正说来说去呢,就是这么个意思,只太华山平安无事,这封信大家都当它不存在好啦。”
陈文顿了一下,笑了笑,又道:“那个,那个王大副统领,我们这里也没什么好酒好菜,那我就不留你了?”王胜听闻,急忙又是行礼,又是道谢,向厅内众人做了一圈揖,跟着带路的寨兵下山去了。
罗天哈哈大笑,道:“文儿啊文儿,好小子,有手段。我们老哥三个都没想到这一层,当初还有些不敢让你去动那生辰纲,果然是一代更比一代强。”别看陈文对外人八面威风,在家中对长辈时,却依旧是一副顽童模样,嘻嘻哈哈笑了半天,便和冯大壮、罗阳跑去后山练功。
陈文六岁开始练功,冯大壮和罗阳都是七岁开始,也比一般的习武之人早了三年。三人修炼的都是天星宗内功心法,但武功招式,冯大壮和罗阳修炼的是天星宗七十二式,而陈文却是向他父亲的一个朋友,风云宗宗主风大海学习的风云宗绝技“疾风刀法”。
传说在千年之前,风云宗还是一个二流宗门,后来慢慢衰败下来,如今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宗门,门下弟子仅有几十人而已。一次偶然的机会,陈文见到风大海使出疾风刀法,便缠着陈威,要学那套刀法,风大海对风云宗早已心灰意冷,断了发扬光大的心思,便不顾忌什么宗门绝学不得外传的祖训,也不要陈文拜师,在太华山上住了半年,亲自传了陈文刀法。随后解散了风云宗,自己四海为家,到处云游,已经数年没有音讯。
虽说风云宗原本只是二流宗门,这套疾风刀法却着实了得,连陈威看了都赞不绝口。疾风刀法分招式和身法,招式只有九式,第一式为无风式,名为起手式,却并无任何具体动作,只要心中有了刀意,你站着也罢,躺着也好,手中或有刀或无刀,都可算做无风式,讲的是以静制动。第二式为旋风式,是九式刀法中,唯一的防御招式,可针对某一方向,或者周身四面八方,刀身舞动,管你虚招实招,一起挡了。第三至第九式,分别是偷袭为主的斜风式,强攻为主的暴风式,群战为主的狂风式,以刚克柔的寒风式,以刚制刚的罡风式和破敌元力的乱风式。
这九式简简单单,却可千变万化,对元力要求不高,但对练习者的悟性要求却极高。悟性不高之人习之,只能得其形而不能得其意,那九式刀法用出来,简直是破绽百出,毫无章法可言,只有懂得融会贯通,能够因势利导,在临战之时自行衍变出最适合的变化,才算领悟这套刀法的真谛。也正因为如此,这套刀法在使用之时,一招一式,并无对应的招式名称,均以能杀敌制胜为目的。一刀劈出,开始也许属于暴风式,中途可能已变为狂风式,到了敌人身前,又可能再变为罡风式。甚至某一招使出,本就是几个招式混合而来,万千变化,难以言表,唯独一点核心,便是一个快字,若是速度不够,刀法的精妙便无从施展了。
疾风刀法有专门带有一套身法,称为疾风身法。这套身法亦是将速度视为唯一目标,追求的是速度的极致,单单这套身法,已可称得上是武林绝学。但实际上,身法的作用,仅仅是为了弥补刀法大成前的速度缺陷而已,若是疾风刀法达到大成,就是没了疾风身法,依旧是无与伦比的快刀——
演武场上一道银光闪过,却是陈文练完疾风刀法,手中单刀挽了朵刀花,旋即收刀入鞘。“呵呵,小文的这套刀法越发纯熟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大汉赞叹的道,看面目,正是当时劫持生辰纲时的黄魁。
陈文倒是有些郁闷地道:“别提了魁叔,我练了四年才刚刚小成,照这个样子,恐怕还要十年才能大成呢。”
黄魁笑道:“你还小,功力太浅,慢慢再大些,功底深厚了,速度就快了。别说这些了,你爹让我叫你去正厅。”黄魁笑盈盈的看着陈文。
打劫生辰纲之事已经过去两年,洪都城不但没有发兵攻打太华山,反而年节时分,都有礼物送上,太华山也都备了不薄的回礼,双方表面上看起来一团和气,让那些等着看太华山被攻山破寨的附近各大绿林势力大失所望。
陈文也因此一战成名,自此以后,陈文更是频频下山,太华山每十次打劫的事情,倒有八次是他做的。如今方圆千里之内,无人不知“太华山小霸王”的威名。
“魁叔,我爹叫我什么事情啊?”陈文一边和黄魁向正厅走去,一边问道。黄魁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你小舅舅来了,也在正厅上。”
黄魁口中的小舅舅,是陈文母亲徐小玉的堂弟,叫徐书元。徐小玉本是太华山下望山镇内一个穷秀才的女儿,自幼丧母。与父亲、叔叔三人一起生活。徐小玉十几岁的时候,其叔叔才成亲,新婶婶是隔壁镇上一位秀才家的小家碧玉。转过年,生了一子,就是徐书元。
没过得几年,徐小玉婶婶带着徐书元从娘家回来,路过镇长家门口,却被六十多岁的老镇长出门时撞见,一眼相中,打听到是徐家的弟媳,便日夜找徐家的麻烦。直到有一天,寻到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气势汹汹的带人去徐家,要把徐家兄弟两个捉拿归案。
徐小玉父亲有功名在身,自不惧他,与镇长据理力争,镇长恼羞成怒,一脚踢了过去,正中心口,可怜一个老秀才,迎面倒地,登时丧命。徐小玉叔叔冲过去要与镇长搏命,又被镇长家丁按住痛打,眼看就要活活打死,刚好陈威下山,要到镇长家里借点不用还的银子,从镇长手里救下了徐小玉叔叔。
徐小玉跪求陈威为她父亲做主,周围百姓也有胆子大的,站出来历数镇长恶行。陈威自然不会三堂五审地去求证这些事,见说的人多,倒也干脆,手起刀落,便把镇长一条老命和万贯家财都收了进来。
徐小玉感恩,一个弱女子,单身一人上了太华山,要嫁与陈威。随后还帮冯牛和罗天讨了老婆,做了两次媒婆。因陈威兄弟三人感情极好,冯牛和罗天的夫人又都是徐小玉的闺中姐妹,自幼便熟悉了解,所以这三家六口,倒是从未生过一丝隔阂。
陈文喜道:“小舅舅忙着读书,来山上的次数不多,好久没见他了。”急着先跑了过去。进了正厅,陈威夫妇、冯牛夫妇及罗天夫妇都在,厅里还坐着一个二十岁左右年纪,长得干干净净,一脸温文尔雅的年轻男子,正在与众人说着话,正是陈文堂舅徐书元。
徐书元因生得晚,比堂姐徐小玉小十三岁,比陈文只大了六岁。从小刻苦读书,十四岁便中了秀才,十七岁中举,今年二十岁,不日就要进京赶考。此番上山,是向姐姐、姐夫和冯牛、罗天等人辞行。
陈文眼睛转了转,问道:“舅舅要进京要多久才能回来?”徐书元道:“大约半年左右就能回来。”陈文嘀咕道:“要那么久啊。”
徐书元一怔,道:“去时路上要个把月,来回就是两个多月,到京城后还要一个月才开考,等发榜也要一个月,再结识下同科的才子,见识下京城风光,至多半年也够了。”
陈威笑道:“这小子是想和你一起进京玩玩呢。”徐书元道:“那有何不可?还算什么时间,去就是了。”
陈威道:“我有位朋友,在东方风魔海域的风岛之中,前些日子来信,邀我去风岛做客,文儿叫着和我一起去呢。”陈文道:“风岛我想去,京城我也想去。”
这时,听得一阵咚咚的脚步声,却是冯大壮和罗阳二人连跑带喘的进来,二人异口同声叫道:“我们也想去。”冯牛拉下脸,粗声粗气地训道:“哪里都有你们,你们文哥天星内功心法已经修炼到了第六重大成,刀法也已经达到小成,你们呢?内功刚刚才开始修行第六重,天星七十二式也没一样练得纯熟,哪也不许去。”
冯大壮从小被爹爹训得怕了,不敢回嘴,罗阳却不惧他,犟道:“文哥年纪比我们大,练功比我们早,自然比我们厉害,哪条王法规定功夫没练好不准出门的?”罗天在一旁骂道:“你他娘的小崽子,你老子我的王法。”
罗阳吐了下舌头,钻到徐小玉怀里,和陈武挤在一起,冲着罗天叫道:“你的王法不好用,大伯的王法才好用。”说着仰起头,看着徐小玉道:“大娘,我说的对不对?”惹得众人一通哄笑。
罗阳比陈文小一岁,虽然身体健康,武功修炼的也不差,但体形却生得偏小,十三岁的人,看起来也就十岁左右,只比陈武那七八岁的模样大了一点点。
他从小机灵,知道该如何找靠山,每当得罪了爹娘,便一头扎进陈文家里不肯回去。而且他知道陈威和他爹爹一样,管教孩子极是严厉,所以从来都是只找徐小玉,对扯虎皮拉大旗这一套极为驾轻就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