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其实不常笑,她的性子比较冷清,大多的时候都是低着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现下一笑,竟叫景灼灼失了神。
难怪上一世太子殿下会为了她一病不起,她原本就是绝世芳华,只是需要人慧眼识明珠才行。
看着荼蘼,景灼灼在心中跟自己说,如若这一世,荼蘼还会遇见重轻枫,如若这一世他们再次相爱,她景灼灼定然助他们长相厮守,以报荼蘼这段时间佑护自己的心意。
“小姐就不想听听荼蘼的计策吗?”
见景灼灼注视着自己,却不知道问应对惠姨娘的策略,荼蘼的眉头微蹙,似有责怪。
眼下当务之急不就是这件事吗?怎么她景灼灼到不着急了。
“哦,你说。”
景灼灼这才回神,将注意力转移到荼蘼接下来要说的话上。
“如果小姐把这些人当成监视我们的眼线,她们就是眼线,但如若小姐将她们当成钓鱼的饵,她们就会是饵。”
对啊,景灼灼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既然惠姨娘是无论如何也要送眼线进来的,今日想着法子遣走了她们,明日惠姨娘还会寻了由头在送进来几个,而且还会越发的难对付,她景灼灼的精力不能永远都放在对付这些人身上。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们养在身边,她们是眼线,也能是饵,如果惠姨娘有什么动静,最先有异动的也是她们,只要用好了她们,她们也能是检测惠姨娘动向的风向标。
看见景灼灼脸上的笑容,荼蘼知道自己的意思景灼灼已经全然理解了,她唇角的笑意也愈发浓郁了。
烦心是少了一桩,让景灼灼心情愉悦了不少,这个时候才觉得自己周身疲惫,许是昨夜没睡好的缘由。
随便用了晚膳,景灼灼便遣了芭蕉和荼蘼,让她们也早点休息,只是在荼蘼离开时,景灼灼貌似无意的看了她一眼。
躺在床上,景灼灼已经开始犯困。
昨夜没睡好,今天又车马劳顿,回到自己熟悉的园子,心里多少也有些踏实,这些都让景灼灼不由的犯困。
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景灼灼隐隐感觉房间里有人在走动。
有了昨夜的经历,景灼灼对房间里多出来一个人甚是敏感,顿时从迷糊的睡梦中醒来。
房间里确实多了一个人,那人一张银色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就坐在景灼灼的床边。
“是你!”
景灼灼蹙眉瞪着面具男,他怎么今夜还来。
面具男的目光落在景灼灼露在被子外面的胳膊上,那里正是昨夜景灼灼伤到的地方。
“我来送还东西。”
面具男唇角勾动,似有笑意,手中多了一件浅青色物件。
景灼灼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物件上,视线一停,脸上飘上了绯红。
是她的亵衣,他就这样拿了回来。
“怎么?不要?”
面具男轻声问道,他的这句话让景灼灼的脸色更红。
茭白的月光洒落,为大地披上了银色纱衣,纱衣披在景灼灼的身上,跟她脸色的异彩有着鲜明对比,一时之间居然让男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男人愣神了,景灼灼却清醒了过来,她慌忙抽回自己的亵衣藏在了被子里,这才愤恨的看着面具男。
“这里是景府,又不是市井之地,岂是你想来就来的地方?”
想她东定国第一世家景家嫡长女的闺房,居然被这个男人两次偷入,他当真不顾及她的颜面吗?
“灼灼,我以为我们之间不用理会世俗之道了。”
面具男沉声说道,好像他才是那个受尽委屈之人,他的手轻轻拂过景灼灼的伤处,似有怜惜。
景灼灼深吸一口气,冷眸瞪着面具男。
重活一世,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面对景楚楚的陷害她不紧张,面对景清儿的挑衅她不生气,可偏偏对这个男人,她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自己被他占了便宜,因那是为了保命,也就且不说了,可那男人居然得了便宜还卖乖,大有准备纠缠她的意思。
“那日林外小溪,灼灼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当时公子也说性命远比清白重要,想来公子定是施恩不准备图报的,既然这样,灼灼以为,你我还是把那日的事情忘记的好。”
景灼灼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中怒火,这才挤出一丝笑意,一脸温婉的看着面具男说道。
“谁说我施恩不图报了?如果报恩的那个人是你,我很是愿意接受你的报答。”
面具男倾身向前,手指轻轻的勾起景灼灼的下巴。
他的唇角微微的上扬,明明像是在笑,可眼眸中却未见笑意。
上次中了催情药,那是别无他法,可这一次景灼灼是清醒着的,怎么可能任由男人轻薄了自己?
“放肆!”
景灼灼猛然推开男人的手,蹙眉低吼道。
“你可以再大声一点,招来更多的人,那才有意呢。”
男人勾起的唇角笑意似乎更浓,可景灼灼却清楚看见,他的眼眸中寒光闪闪。
面具男说的是实情,现在朝歌苑还住着惠姨娘的眼线,她还真不敢大声叫,要是把她们中的某一个招来了,那才是惹上了大麻烦呢。
“你到底想怎么样?”
无奈之下,景灼灼只能压低了自己的声音,男人虽然难缠,应该还没害自己的心思,况且他似乎不止救了自己一回,想到这个,景灼灼的声音也跟着柔了下来。
“我只是来看看我的礼物。”
面具男的手指轻挑的从景灼灼的脸上拂过,又勾起了她的一缕发丝。
景灼灼伸手拍掉面具男的手,眉头紧蹙了起来,虽说知道他不会想伤了自己,可是他举止轻浮,让景灼灼心生不快。
景灼灼正想问他说的礼物是什么,窗外远远的传来一声猫叫。
听见猫叫声,面具男轻笑出声。
“我要走了,小猫,你很让我满意。”
说完,面具男飞身一跃,消失在窗外的茫茫月色中。
面具男对自己的称呼,让景灼灼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他管她叫小猫?
她哪里像猫了?
景灼灼在心中愤恨的想道。
啪嗒——
院子里有不正常的异响,景灼灼借着月色看过去,看见一个人影闪过花圃,消失在夜色中,看来鱼饵行动了。
那个鱼饵,景灼灼并不担心,她早已做好了准备。
月光下,又一个身影出现在院子尽头,跟着之前的人影出去了。
前一个出去的是谁,景灼灼不知道,但后一个出去的是谁,景灼灼心里有数。
又过了约莫有半个时辰,院子里再次传来响动,看来是出去的人回来了。
景灼灼躺在床上,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现在,夜才算安静了。
一夜休息,景灼灼终于神清气爽了,端了一杯茶坐在窗前,昨晚上,面具男就是从这个位置跳出去的吧。
景灼灼探头从窗户望出去,窗外就是回廊,他那么跃出去,难道就不怕撞见什么人吗?
景灼灼知道江湖中有一种武功,被称之为轻功,轻功好的人飞升一跃,能跳出一丈远,说不定面具男就是用了轻功,一跃而上,飞檐走壁。
“小姐,我进来了。”
门口传来荼蘼的声音。
“可看见是谁?”
荼蘼一进门,景灼灼就问道,昨夜里,她和荼蘼早就料到会有人偷偷溜出去,于是荼蘼早已在暗处候着,只等鱼饵有所行动。
“正如我们所料,是昨天新进的下人,一个名唤秋云的小丫头。”
闻言,景灼灼的嘴角扬了起来,有了饵,那就只等鱼儿来咬勾了。
“让芭蕉寻个错,将她遣了去吧。”荼蘼道。
“不可,我倒是觉得咱们应该寻个由头,让她在靠近我们一点。”
景灼灼望着窗外,嘴角扬着清浅的笑意,笑意未达眼底,她的眼中一片清明。
饵当然是要放在最合适的地方,与其让她在院子贸贸然行事,不如就将她放在眼皮子低下,有一种说法叫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候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正事处理完了,景灼灼想起还有另外已经重要的事要找荼蘼了解一下。
江湖上的事情,景灼灼知道的并不多,想来荼蘼或许知道一些的。
“荼蘼,你武功怎么样?”
“小姐怎得突然问起武功之事?”
荼蘼有些诧异,景家是书香门第,并无习武的习惯,所以景灼灼突然问起武学,她才会这般疑惑。
“想学点防身。”
景灼灼直言不讳,她的身边虎狼成群,不学点武功防身,怎么能行。
荼蘼点了点头,转而却又摇了摇头。
“我那么点三脚猫功夫,只能教你点简单的防身术,别的也就教不了你了。”
听荼蘼说能教自己功夫,景灼灼慌忙站了起来,不管能教多少,总是聊胜于无的。
蔷薇苑外那片密林深处原本正是练武的好去处,可惜当下,景灼灼身边都是眼睛,去那里似乎有些冒险,但练武的基础是练根基,景灼灼毫无基础,既然想学,那当然是从基础的开始,这段时间,闲来无事在屋中扎扎马步倒是可以的。
从佛陀寺回来,景清儿被禁足,景楚楚的计谋又被面具男打破,一时之间她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法子,于是景灼灼这边居然有了难得清闲时光。
这日清晨,景灼灼按照荼蘼教的法子,练了半个时辰的基本功,又随意用了点早膳之后,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夏日烈日炎炎,也就清晨这一会,日头即带着暖意又不太炎热。
景灼灼坐在回廊处,看着太阳一点点的移动,生出了点无聊感。
坐在回廊上轻轻叹了口气,景灼灼突然想了她那个病中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