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二月以后,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芭蕉担心景灼灼会冷,不但关严实所有的窗户,还在房间里摆了炭炉取暖,整的景灼灼坐在房间里,居然有一种正是夏季的感觉,倒不像是在过冬天了。
景灼灼放下手中的毛笔,喝了一口茶之后,才拿起刚写好的名帖,她左右看了看,觉得没什么问题,这才唤了荼蘼进来。
“荼蘼,你说这个东西要怎么送到景楚楚的手里呢?”
荼蘼探头看了一眼景灼灼手中的名帖,沉思了片刻,道:“我出去找个小孩送去正门被小厮吧,咱们院里的送过去怕是人家不会相信。”
景灼灼听罢,点了点头,嘴角扬起清浅的笑意,果然还是荼蘼懂她,她想到的也是这个点子。
“既然要出去,那就把这个也送去吧。”
景灼灼递了一张纸条给荼蘼,荼蘼扫过一眼,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这件事交给荼蘼去办,景灼灼很是放心,现在就是一切具备只欠东风了。
冬天,让人最期待的就是雪了。
清晨,景灼灼刚从睡梦中醒来,就听见芭蕉说,今天下雪了,她顿时心生喜悦,披了件衣裳就冲到了窗前。
雪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它用一片纯白遮掩住大地,不管是美的,还是丑的,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都被它一视同仁的染成一片纯白。
景灼灼看着满院子的白色,心中不由的生出感慨,如果人心也能被什么东西遮掩住就好了,将丑陋的净化,一切就便的美好了,可惜这永远只能是景灼灼的幻想。
因着今天要出门,景灼灼便赶早去给老夫人请安,却不想在她那里居然见到了多日未见的景楚楚。
景楚楚看见景灼灼进来,收敛了眼角的笑意,低垂下头,有意躲开景灼灼的目光。
其实景灼灼才没关注她的意思呢,今天她还有要事要办。
“灼灼给祖母请安来了,今儿下雪了,祖母可要注意身体。”
景灼灼福了福身子之后,站在了老夫人的身侧。
“灼灼今儿来的早啊。”
显然老夫人刚从佛堂出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檀香味。
“是,早起就见下雪了,想着出来看看雪景,走着走到就到了老夫人这院子,看了这一圈,就属老夫人院子里的景致最好看。”
“你这丫头,小嘴真甜,你要是真喜欢看这里的景,不如搬过来与祖母同住,这景你便可以天天看了。”
老夫人被景灼灼逗笑,目光温柔的看着她笑道。
“我倒是想来来着,就怕扰了祖母的清修,不过啊,我也想到了好办法,不会耽误的看景。”
景灼灼一边说着,一边搀扶着老夫人坐在桌前,崔婆婆早就准备了莲子羹,正温在炭炉上,只等老夫人念完经就能服用。
“哦?灼灼说说是什么法子啊?”
老夫人很享受这会的亲情温暖,嘴角低着淡淡的笑容,接过莲子羹细细品味里面的甘甜。
“祖母这边的景致好,我就想着,每天多来两次,这样不是既看了祖母,又看了景吗?”
景灼灼笑说道,老夫人待她好,她心里明白,所以在面对老夫人的时候,景灼灼不自觉的露出了小女孩的娇媚,这种时刻,不光是老夫人享受亲情的温暖,景灼灼也很享受这种温情。
这边景灼灼和老夫人聊天聊的开心,那边景楚楚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一边,她微蹙着眉头看着一脸欢笑的两个人,心中有些失落,也有些愤恨。
在景灼灼还没有来的时候,老夫人的笑脸,可是对着她一个人的,可景灼灼一来,风向就变了,她就这么被晾在了一边。
“家喜,你来看看这丫头的嘴,她早上出门前是不是吃了蜂蜜啊,一张小嘴怎么能这么甜呢。”
老夫人眼眸带笑的唤着崔婆婆,崔婆婆被她们祖孙二人逗的也是满脸笑意。
“老夫人,今儿天冷,不如让大小姐和二小姐在这里用了早膳在走吧,也免得空腹出去着了寒。”
“对对对,楚楚你也过来,都在这里用了早膳在走,这银耳羹可是管够的。”
崔婆婆这一提醒,老夫人也觉得在理,招呼这景灼灼和景楚楚在桌边坐下。
景天成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她们祖孙三人团坐在圆桌前,一派和谐温情的样子。
“呦,你也赶早过来了啊,今儿不用上朝?”
老夫人见景天成进门,招呼着崔婆婆多添一副碗筷,让景天成也加入了进来。
“今儿下雪,早朝推迟半个时辰,我见还早,就想着先过来看看母亲,这下雪了,天凉了,母亲这边可不能省着木炭,亏了可要记得去库里取。”
景天成见老夫人今儿高兴,他心里也高兴,不由的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因着当年送走景灼灼之事,老夫人可是足足离家了九年,这好不容易回来,景天成自然是想要多尽孝道,可隔了九年的亲情,想要靠近总是觉得哪里欠缺点什么,可今日气氛甚是融洽,让一切关怀变得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景天成的话音落下,老夫人的心头便觉趟过暖流,她抬头去看景天成,这才发现她记忆中的稚嫩小子,现在也变成鬓角泛白的中年人了。
想到自己执意离开的这九年,不知多少亲情都被自己辜负了,景老夫人的眼眶不由的红了。
老夫人这眼眶一红,桌上的气氛顿时冷却了下来,其他的三人都显得有些尴尬,尤其是景天成,他那些掏心窝的话才刚刚出口,老夫人的眼眶就红了,这一下让他有些无所适从,正准备布菜的筷子也停在了半空中。
“哎呀,崔婆婆,你这雪莲辣椒丝弄得太辣了,我眼泪都被辣出来了,祖母你是不是觉得辣了,我看你眼眶都红了。”
景灼灼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揉自己的眼睛,她的这句话将桌上的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
“是老奴的错,许是年纪大了,口味也变了,这雪莲辣椒丝老奴没做好。”
崔婆婆也是一个明镜似的人,景灼灼这么一说,她也慌忙接口,从桌上撤下了那碟子小菜。
一番打断,老夫人的情绪也已经平复下来,她嘴角带着笑容,满面和善的环视桌上的几个人。
“唉,这过的才叫日子呢,舒坦。”
“祖母要是觉得舒坦,我们明儿还来蹭饭,成吗?”
老夫人被景灼灼的话逗笑,餐桌上的气氛再次活跃起来。
“有了你们,我这辈子也该知足了,现下啊,我就愁两件事了,一件那是灼灼的婚事,灼灼是景府的嫡女,她嫁的好,后面的几个妹妹才有机会嫁的好,所以灼灼的婚事不能儿戏,一定要好好的选选,另一件事就是深儿的婚事,等灼灼的婚事定下来了,我就去求皇上,指给深儿一桩良缘,日后也好给我景家开枝散叶。”
老夫人心情一好,话也自然多了起来,老人家的心事可是件件都跟儿孙有关的。
景灼灼听见老夫人说到自己的婚事,眉头微蹙一下,但她马上又舒展了眉头,笑着说道:“祖母,您着什么急呢?刚不是还说想我搬来庄贤苑陪您呢?则么这会就着急的想要把我嫁出去呢?我可还想在祖母身边多陪几年呢。”
“胡说,你也小姑娘家懂什么,婚事当然要趁早,看好了咱就下定,这样别家就抢不去了,傻孩子,女儿家的婚事等同于再世为人,可不能儿戏,不过你放心,你的婚事祖母会亲自操办,绝不会让别人插手。”
老夫人说这话的时候,挑眉看了一眼景天成。
景天成微蹙了下眉头,讪讪的摸了摸鼻头,有些尴尬。
儿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景灼灼这个景府嫡女也是一样,如若老妇人没有回来,她的婚事说不定就要由惠姨娘或者秋姨娘说了算,虽说她二人是姨娘,谁让这景府没有主母呢。
要说这老夫人回来的还真是时候,正好宫宴过后,正是景灼灼选婿之时。
之前还不觉得,现在听老夫人这么一说,景灼灼突然意识到,老夫人这么着急回来,竟然是因为要帮自己的挑选夫婿。
想明白这一点,景灼灼再看向老夫人的目光中满满感动。
“母亲,您看您说的,我可是灼灼的亲爹,自不会亏待了灼灼。”
“哼,我让你打听的事情,你打听了吗?”
老夫人并不理会景天成的辩白,倒是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儿自然是打听了,二皇子重轻墨这段时间倒是办了几件好事,得了皇上几句夸赞,不过嫁入皇家并不一定就是好事。”
景天成蹙着眉头回答道。
“我景家的女儿家,可就只有皇子皇孙才配的上,若不是太子出自容氏,灼灼配那太子也是合适的。”
老夫人却不认同景天成的说话,她蹙眉打断景天成的话,说道。
景楚楚一直安静的坐在一边,易阳楼之事失败之后,她害怕景灼灼怀疑到她身上,这段时间她都是躲着景灼灼的,今日在这里撞见,完全出乎景楚楚的预料,是以她一句话都不敢说,极力的降低存在感。
听到这里,景楚楚坐不住了,老夫人居然想着把景灼灼许配给重轻墨,虽然这也是重轻墨希望的,可是景楚楚心里就是不舒服,重轻墨是她,只能是她的。
可这会,景楚楚的一侧坐着老夫人,另一则坐着景天成,哪一位都是她敢得罪的,所以这会景楚楚只是敢怒不敢言。
她愤恨的看一眼景灼灼,却在看到她的笑脸之后,眼中的怒火更加明显。
景灼灼虽然一点都不想跟重轻墨牵扯上关系,可是她却知道只要自己跟那个男人有一点风吹草动,最难受的就属景楚楚的,就算是让景楚楚难受,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断老夫人跟景天成谈论让重轻墨做自己夫婿这件事。
“是,母亲说的是,我景府的嫡小姐自然是什么都配的上的,不过儿倒是觉得,这是最好还是看灼灼的,她若是喜欢重轻墨,我自会去皇上面前替她求一个婚约,若灼灼无意,我们还是不要拉郎配的好。”
老夫人蹙眉思索了片刻,觉得景天成的话也在理,自己回来就是为了景灼灼的婚事的,也自然是希望景灼灼幸福,所以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皇子皇孙,重点是两情相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