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被隐藏的镜子

    真实被各块分散的残片拼凑呈现,

    那面被隐藏的镜子最终浮於水面。

    得到了什麽?

    又失去了什麽?

    已不知真实是否真实,

    那分裂的残破已让人疲累。

    最终,

    世人又知道与看见了什麽…………

    又是一个早晨。

    而不同昨日的是,今天,我是被嘈杂的雨声所唤醒。

    神智一下无法清醒,不自觉的倒回5年前的那一天。

    同样的雨,相同的城市,但那会笑著端著杯香浓咖啡唤醒自己的人,已不存在……

    所以说,我讨厌帮维深──那只该死的猪又让我想起了那个早已忘记的人。

    与自己的低血压作对抗,猛的坐起身。

    不意外的感到一阵强烈的昏眩,整个脑子呈空白状,耳鸣不绝。

    场面开始倒转,时间的碎片在脑中显现。

    黑色的丧服,堆满雪一般白色玫瑰的灵寝,睡在那里面,苍白无生气的人,满目的腥红,医生们的大叫──

    ──“洛斯”不自觉的喊出那个埋於心底深处的名字,这才发现,自己已是一身冷汗。

    看来,我还是无法忘记你……洛斯.克尔特.迪蒙斯……

    五年,看来还不够长……不够长得让我去忘记的你的所有……

    你还恨我吗?你原谅我了吗?……这大概是上天对我的自以为是的惩罚……

    为什麽你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留给我?……

    为什麽…………

    …………

    “温莎,那位少爷的房间里有没有镜子?”早上那段称不上愉快的回忆让我食欲全消,但如果我不吃早餐,又因此让那该死的胃炎不幸的复发,让我在无可选择之下去找那位脑子有点短路的医生先生,又无可奈何的让他知道我复发的原因──

    啊啊……那可真的是要死快了…………

    “没有,因为他在开始时就发狂似的砸镜子,因为这样──我们可不想天天处理一个有暴力倾向的家夥。所以,我们把他房里所有的镜子都封起来了。”

    这麽说来……我的想法就……

    “有没有想过他是为了隐藏什麽才这样做的?”此刻,我真的很想知道温莎的胃是用什麽做的,居然在早餐时间吃牛排?还是两份?……难怪他会发胖……

    “什麽?”温莎终於自他的那盘早餐上抬头看我,那带呆愣著含了满嘴的食物的样子还真是搞笑。

    “你是说他……那他到底不想让我们知道些什麽啊?……”

    “呵呵……你说呢?……他最不想让我们见的,知道的……是什麽?…………”端起那杯喝了一半的意式浓咖啡,我微笑著望向温莎。

    “啊──是──”他突然想通似的瞪大了双眼,愣愣的看著我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那个’……”……

    “喂,hance。如果他们什麽也找不到,我们会不会被人告浪费警力啊?”

    看著眼前那一大群警察在硕大的一栋侯爵府里窜来窜去,温莎有点愣的问我。

    说来也是,只凭一个推测就弄来那麽多的人要真找不到什麽的那就真的太……不过,那也不是我们的错。

    本来我们找的就只有乔跟大为,谁知道他们会找来那麽一大堆子的人来帮忙……

    白了温莎一眼,我走到大厅里那张一看就知道贵得要命的沙发上坐下,目光自然而然的投向了那盏挂於顶部的水晶吊灯上。

    那黄橙交错看似柔和的灯光让人昏眩,不自觉的失神於其中,到醒悟时,才发现眼前一片雪白暂时失却视物的能力……看似最没杀伤力的东西才是最危险的……

    “医生,比提斯阁下,我们在书房找到了一只上锁的盒子,打开之後,里面是这两个东西。”

    大为突然出现挡住了那道光,一时的不适感让我感到稍稍的头昏。

    跟温莎一人接过一只瓶子,我们同是惊叫出声。

    “lora?”

    “deca?”

    “他怎麽会有这些?”温莎望向我。

    我只有摇摇头,我也想不通他为什麽会有这些应该属管制药物的精神科药品。

    “这些是什麽?”乔也走过来了。

    “我们可以理解他用lora的原因,但deca是有严重副作用的药品,他……”

    “你说这是什麽?”乔再问我一次。

    与温莎对望了一下,轻舒口气,我望著乔的眼睛。

    “lora是用於由情绪引起的自律性神经症状,如头疼,心脏不适,胃肠不适,失眠。神经观能症,也包括了焦虑、抑郁、强迫思想及行为、恐惧。是精神病或严重抑郁症的辅助治疗物。”

    “但我实在不知道他为什麽要吃这个,我们现在都没有给他任何的药物。”温莎在我停下後接口。

    我跟他只能愣愣的望著各自手上的那一小瓶药品。

    “那半瓶液体又是什麽?”大为盯著温莎手里的那瓶药问。

    “这个是有严重副作用的东西,一般人没办法拿到的,更不用说拿回家自己注射什麽。”温莎的话提醒了我一样东西──

    “你们有没有找到注射器?”我问。

    “没有。”乔也是很芒然的摇摇头。

    “你们有没有在任何一名死者体内发现药物成分?”如果把这种东西打在普通人身上……这种东西可是有可能引起脑水肿的……“有没有在谁身上发现有氟奋乃静癸酸盐?”

    “没有。”还是摇头。

    “看来我们要再去看一次那些被害人资料了……”我叹气。“得看看那些死人里有没有谁是医生或医院药房的人,或者,该去查查哪位医生曾经在近期开过这两种东西给那位少爷。”

    “看来我们暂时还不用拿镜子去对付那位少爷。温莎。”我苦笑著望向温莎,他也皱著眉摇了摇那只透明的药瓶。

    “看来有点东西是我们还没想到的……”

    …………

    “还有什麽被我们忽略了?”

    这个问题我在回警局的路上不断的问自己,想了好久脑子里还是一团混乱,真是件麻烦的事,现在就像是在跟一个你看不见的人打架一样的无奈。──

    ──我的头疼又发作了。

    “hance,你认为後面被杀的那堆人有可能不是无差别杀人吗?”坐在一边正在帮忙查看被害人资料的温莎用略显疲惫的声音问我。

    我边翻过又一页的档案,边回答他。

    “那只不过是种直觉,我也不确定能找到什麽。”大为和乔已经去查那些医院了,整个房间就剩下我跟温莎,突然让我想去多年前在学校时玩过的一个游戏……

    “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常玩的那个游戏吗?温莎。”我扔下手上的东西转头扯过他。

    “就是那个备考游戏吧?我还记得你是最难搞的人……嗯,维深也很难缠。”他也像是因为忆起年少的时光而让表情愉快起来。

    “什麽啊?我难搞?你也不差吧?老是让问话的我们笑个半死然後啥也没问出来。”当时还有玛利达,若文,史文深,迪利……也好久没见他们了……

    “怎麽有你利害,你可是公认的智慧犯哎,那些书里拿来的案例让你一答就什麽也问不出来了,全无破绽哦。”

    “那……我们现在再玩一次怎麽样?”

    人说可用招魂来得知杀人者是谁,但科学可不相信这点,但代入犯人心理去找线索,倒是符合科学的,又跟招魂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方法,虽然好像有点蠢,但这个方法,应该会挺管用吧……

    “那……我们谁来?”温莎用眼神很努力的示意我让我来,但这种伤脑子的事我才不要做。

    “你吧,你要善待你的客人兼师弟嘛……”我现在可是在发扬我体内那伟大的中国人的谦虚血统。“再说师兄你这麽个权威人士,做什麽可信度都比较大吧?”

    “我……我觉得是不是等那个药源查到了再做是不是会好点?”老狐狸啊……但等再多一项辅助性资料再做准确率也的确会比较高……

    “那就等乔和大为回来之後再说吧。对了,你那边有没有什麽发现?”我扯过温莎面前的那叠文件,看了看。凯文.劳.利斯贝,中学教师。无聊……

    唉……真是头疼死了……我明明就记得上次看的时候,看到有某某是某某医生什麽的……怎麽就找不到了呢…………

    “喂,你看这个怎麽样?私家侦探哦。”就在我头疼於那个被我忘掉的不知道哪位的时候,温莎把一份有点厚度的纸放到我面前。

    “奥斯卡.特.罗利。”他好像还有点高兴的样子,但我就实在想不出一个私家侦探会有什麽值得一提的地方。

    温莎指著其中一页的一行念道。“接受克鲁西法先生的调查委托,克鲁西法先生哦……”

    “啥?”我忙抢过那份东西细细的看了起来。

    ……

    克鲁西法先生,委托调查从巴黎来的弗伦达斯先生的住处及行程……?……

    “温莎……那这样……”我抬头有点愣愣的望著他,温莎则好像个找到什麽新玩具的孩子一样眼里闪著兴奋的光彩。

    “看来这後面的几起案子也不是随机的哦……hance,我们快点找找有没有医生什麽的,那我们就可以大概掌握住个初形了。”

    我看著他兴冲冲的翻著那些剩下的档案,有点无奈的摇了下头,开始对整个事件开始反思。

    首先死的是以前的仇人,之後的是可以当证人的人,如果他的人格分裂只是在骗我们,那他为什麽要吃那些药?……那些药,又是不是真的是他吃的……那……又是哪个他呢?……真是头疼死了……还没想出怎麽的又冒出多一个人格,现在又多出现了一个迷团……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拖拖拉拉的事……

    那如果……那个多出来的人格是连他们三个都不知道的呢?……那……当面对这种情况时,当事人会不会就以为自己有精神分裂……然後……也不对,那种药也可以是给真的那位安若用的……天再这样下去我的脑子就真的要报废了……

    画图会不会有助於思考?

    ──这就可以知道那个我这辈子最不想再见到的数学女妖有没有骗我了……

    “喂喂hance快来看快来看”我还没在那张白纸上写完那些人的名字,温莎就在一边大叫起来──那就跟晴天里突然打下个响雷没啥区别。

    “干嘛啊?……”虽然不满他那大嗓门,但我还是走到他身边。

    “这个,这个啦”他死命的指著一张纸。

    霍拉德.c.科顿?……

    “他是念医学心理学的学生,两个月前刚刚从一家精神病医院实习回来。”

    “那……”

    那他要拿到违禁品也不是不可能了。

    “他在哪家精神病院实习?”

    “维多利亚精神病治疗院。”……

    两个小时後,我和温莎坐在锺楼对出的大街上的一家小饭馆等著乔跟大为。从刚才他们在电话中所说的,基本可以肯定那瓶deca的确是被那个叫霍拉德的学生偷走的,而他偷走之後更在网上拍卖,最後买下来的是一个叫克鲁西法的人……

    虽然是可以看到其中两名死者跟疑犯一号是有关联,但他……或者说他们,为什麽会需要这种药品?……

    “温莎,你是怎麽想的?对这件事?”靠在舒适的沙发上,稍稍舒缓著自己绷得过紧的神经。

    “真是麻烦得要命的事情……要能就这麽算了该多好……”他好像也在跟我做同样的事,语气里满是说不出的庸懒。

    我又何尝不想就这麽算了?反正事情又跟我没关系,但没做完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好像有人讲过这是处女座的完美观使然。好像真的有点准的样子嘛……

    “喂,hance,那边有个人在对著自己的样子发春哎。”大概是因为穷极无聊,但又不想提起案子的原因,温莎开始把自己跟我的注意力引向落地窗外走著的人们。

    从这里可以清楚的看到对面街有个男子正在亲吻倒影在玻璃上的自己的影像。

    原来是自恋啊……真无聊……

    要是那几个人是互相相爱大概还好处理他们谁杀的人的问题……那个贝伦爱著安若,而那个克鲁西法爱著贝伦,贝伦为了安若杀了那几个以前欺负过他的人,克鲁西法为了为贝伦顶罪又杀掉那十几个倒霉鬼,其中两个才是真正要受罪的……嗯……好像也挺对的样子……照那些孩子对克鲁西法的描述,他的确可以做到後一起杀人案的杀人手法……

    而前一起……那种虚弱而不及残暴的手法……也很符合贝伦的条件……

    那……

    现在就只剩下他们为什麽要那些药和那个跟我讲话的人到底是谁的迷没有解开了…………

    当然,这只不过是我的一个小小的幻想……事实……有可能是这样吗?不会吧?……那要真的是呢?…………

    就在我为自己一时无聊的想法而认真思考的同时,大为和乔已在不知什麽时候坐到了我和温莎的旁边。

    “怎麽样?问出什麽来了吗?”等他们点好菜,我才问坐在身边的乔。该死,刚才那个古怪的想法怎麽好像越来越让我无法自拔的去相信了……

    “也没什麽,但疗养院内部看来是需要好好治理调整一下了,他们总不能去告一个已经死掉的人吧?”他用开玩笑的语气回答我,但我知道那面充满了无奈与疲累。

    果然──警察是一份很容易过死的工作,像我这种享乐主义者就绝对不适合去做这种行业。

    “啊──我真的快要死了……”乔突然向後仰躺在椅子上,发出一声不平之鸣。“案子只要一跟精神病的扯上就不会有什麽好事发生”他的声音是哀怨的──关於这点我可以肯定。

    就在这时,侍者把他们点的咖啡送上来,让我们几个都陷入了短暂的沈寂。

    “hance,我们是不是该讨论一下那个不知名人格和考虑一下下午的那个提议?”等那侍者一转身离开,温莎就朝我眨眼,我不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我现在只想先让脑子休息一下,好有助於思考。其实最现实的原因是──饿著肚子想东西总是会没有原因的比较灰暗。

    “等吃完饭之後再说好不好?”我用近乎於哀求的眼神望著他,但这只该死的英国猪似乎还是没弄懂我的意思。

    “就用那个方法嘛,hance,虽然是有那麽点奇怪,但这种也属於是推算的一种啊”

    天现在连那两个本来不明所以的警察也好奇的看著我了

    “温莎,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真是欲哭无泪交友不慎外兼流年不利──要不然我怎麽会在这接连著做些杀伤脑细胞的苦工呢?

    “什麽那个方法?”乔问我。

    虽然知道要来的是逃不掉的,但当他问出口时我还是有那麽一点失望。

    “就是自我催眠,让自己整个代入到犯人心理去推断犯案过程,但是那个要有足够的资料……”

    “现在有啊”温莎那个大嘴公在这给我打了个岔,但被我一瞪之後又乖乖的闭嘴了。

    “而且,不能作为一项客观证据,一般都无法呈堂,就算可以,也很容易被对方律师推翻,顶多能算是一项参考。”

    “反正现在都处於胶著状态了,试试也没关系吧?”乔用带著期待和希冀的目光看著我,分明就是肯定了温莎的想法而不顾我的肚子和健康。

    “乔,也不能在这里吧?等吃完饭回到局里再说吧?”说话的是大为。这一刻我可真的把他当成了天使

    乔回望著大为似乎在心里挣扎了一下,便用明显无奈与不甘的语气说:“好吧,先把晚饭吃了之後再说吧。”……

    事实上说总比做的容易,我和安若始终不是同一个人,人的思想是复杂的,要去了解自己已经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更合况要一去了解一个思想本来就离经背道的人的思想呢?虽然我所学的就是让我这麽做,但到现在,我也从没有能完全的掌握过谁的思想──能够看到大部分就已经很好了。

    不断的给自己施以精神暗示,再不断的把思想回归最起初的虚无空白,我开似重复安若.g.莱文达的人生。在假想中年幼时幸福,在一场意外之下使生活情况突变,而且无论在精神或是肉体上都受到了极大的折磨,再这种情况下分裂出两个人格来保护和安抚自己……这样的话就能保持本人格的平静──但为什麽安若会有自闭症?……不……重分裂那一点重来的话是这样,他太小了,分裂出的人格并不会自主性的是去保护他,反而慢慢的形成了自我,是共存……他把怨很恐惧和悲伤溶成了克鲁西法,把善良纯洁和平静化成贝伦──安若自己则处於他一开始的幼儿期──还有一个是代替他成长的人……

    一个合乎於他家族的性格智慧和能力的人──一个贵族的侯爵公子。那个,才是真正的他的孪生兄弟,他的保护者,他的影子……

    天……要是这样的话……

    我知道为什麽两起凶案为何会是不同人犯下的原因了……但还有一点是要确定的,虽然和荒谬,连我自己都不大相信,但事情恐怕真的如我所想了……

    张开眼睛,我把自己方才所推测的所有告知在场的另外三人,脑子里有点空白的感觉,方才安若的心情很惊恐感似乎还留了一点在意识之中,让我有点不自主的想逃避什麽。

    “这样……的确是说的通整件事了,但是这有可能吗?……呃……我是说,那样的事真的会发生?”乔似乎有点愣,这个反应不奇怪,反而比我预想中他的反应要好一些。

    “没有什麽是不会发生的,这是我们教授在教课时说的第一句话,他让我们永远牢牢的记著,在十八世纪以前,世界上并不存在精神病患者的观点,有的只是什麽魔鬼付身一类的解释,而开始有所谓的mentalhealth的观点是在十九世纪,只要有人的存在,我们就会不断的知道一些我们从未得知,但又的确存在的事物,所以,接受,也是一项重要的课程。”用力的揉著太阳***,希望能早点脱离那重虚白感,我苦笑著对乔说。

    而温莎则表情有点沈重的思考我先前所说的话,那专注的神情让他已不再年轻俊美的外貌加上了一层知性沈稳的美感──要他能一直保持这付样子,我保准有一堆中年美女甚至於一些初出社会的小美人们都会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之下,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一种奢望。

    “重开始到现在我用了多长时间?”决定不去管那两座有点像站立版沈思者塑像的乔和温莎,我转头问坐在我身边正拿著一杯咖啡发呆的大为──至少他因为拿著咖啡而不像沈思者。

    “啊?哦,嗯……大约是一个半小时吧?”他先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是在问他东西,忙看了看左腕上的表,这才会答我。

    哎呀呀……看来真的是老了,以前都是三十分锺就搞定……就是最难缠的那次都是只用了一个锺头,看来真的得让脑子好好的休息一次才行……

    “那就是说一定要从那位少爷口里才能知道事实吗?”乔从“站立的沈思者”的形象脱离,皱著眉问我。

    答案是肯定的,难不成你以为一个那麽复杂难测的智慧体是如此容易揣测的?每件案子最後说出犯案过程都是犯人吧?证据在某一层面上也可以说是一种用以支持犯人说法的论据──但我承认这个说法的偏激和片面性。

    “你们现在可以进入审训程序了,想想办法问出来嘛。”看到乔得到答案後的一脸苦相,我忍不住调侃他。“反正已经有大量证据和他个人自首的供词,你们应该可以结案了。”

    凭良心讲,这件案子极有可能是四个精神体的合作谋杀,可就算如此,也顶多把那位安若少爷扔进精神病院罢了。但依眼前的实证来讲,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位少爷回家疗养──说到这,似乎还没见过他的律师,但听说是位名律师,那他被释放的机会就更大了。

    “那又什麽用?他只要用那个连话都说不好的安若来应付我们,我们就都拿他没辙啦。”乔白了我一眼,在看到我脸上忍不住的笑意之後即转为瞪视。

    “如果他无罪,那似乎就达到我被叫来的目的了……”本来维深就是让我来看看是不是能怎麽帮那位少爷脱罪的,但现在我好像在很用心的想让他入罪似的──如果,站在被害者家属的角度上的话。可惜,我不是个好人,也自认没那份善心去同情什麽人。

    似沪被我提醒了,乔和大为的表情僵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了原样。

    “他有没有罪并不能由我们决定不是吗?我们只要尽可能的收集证据就对了──反正现在已经可以确定那位少爷就是凶手。”乔朝我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但还是掩饰不了他声音中的无力──有时候人总是会被主观所认定要做的事而导离本来的目标。“明天整理一下把案子结了,这样好向公众和上头交代,我们也不用烦了……真好……”

    “但你不想知道那个事实到底是怎麽样吗?”我问。

    如果是我,就会放开那些大包小包的包袱,只为自己的好奇心而去追寻答案,因为当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还不能知道全部的话,那简直就是种痛苦。

    “温莎,我们不是还有一样东西没试过吗?”

    “那面镜子是吧?”会意的朝我露出微笑,温莎的眼神中透著某种我曾经熟悉的期待──好像在实习地点公布时见过……这个人……唉……病人是玩具吗?…………

    “什麽镜子?”大为好奇的望著我们。

    相视而笑,温莎抢在我之前开口。“因为那位安若他在刚进来的时候曾经不断的在嘴里呢喃著‘镜子’这个字,但之後似乎就没这麽做过,而且之後我们没人看过他靠近过镜子,无论是哪个。所以hance和我就在想,镜子会不会是一个导出点,能够把那个我们可能没见过的克鲁西法叫出来,好让我们看看真正的杀人犯之一。”

    “这样可以吗?”乔问。

    “有何不可?中国话不是有句叫做‘不入虎***,焉得虎子。’的话吗?”温莎在回答的同时在我面前炫耀他的中文──但那句话……能用在这里吗?………………

    我只能保持我的绅士风度不予评价……

    电话那边是维深的声音,而且语气中还满是等著看戏的期待。

    真不明白自己干嘛在这里熬夜来陪他讲这种没什麽水平可言的电话也不去休息,这个想法一出,盖他电话然後关机睡觉的冲动就出来了。

    “头疼,不想说。”但要是盖他电话的话很有可能我会在明天中午就看到他在我面前出现……这样的话,还是忍一下讲完电话的比较好……

    他的声音开始透出著急,这倒是让我的心理梢梢平衡了些。

    “那你那位可爱的肯芬怎麽样了?”实在是想再吊他胃口等他发疯,我特意的把话题扯开。

    听出他已经有点抓狂,我终於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啦好啦,别吼那麽大声……呵呵……维深,难得发疯哦……呵呵……”

    “放心吧,那位少爷是不会有事的……但他……我想他体内的另外几个人格都有参於杀人……无论有没有亲自动手,原因又是什麽……你想有可能是这样吗?……其实前面那四个人都是安若本人杀的……就算不是全部……至少也有一个……这样才让其他几个人跟在後面犯案……”这个想法是在从警局回来的时候在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如果先杀人的是安若本人,那那个保护他的影子,就有可能因这样而被逼现身,之後为了把事情弄得彻底一点,或者说那是用以安抚安若的心从而指使甚至亲自杀了後面的那些人……但关键还是在於那个“克鲁西法”只有看到他,我才能知道自己的推测是否正确──因为如过不存在第四人格,那原先的推断就算是报废了。

    维深问我。

    “你不想知道吗?作为一个学者,这可是很直得研究的事哦……”我反问。我知道他也想知道,但从某一角度上而言,他不希望得到一个会让他难做的答案──有时候正义感也是会让人痛苦的。

    维深想说的我知道,看来他这次是真心的──对那位肯芬.g.莱文伯爵。

    “我会,正如你以前给过我的祝福,我希望你能幸福。”就算我不可以。

    这句话我不会说出来,否则我一定会被他念上一般两个月也没完没了。

    “甚麽?你还没追到手?”我大叫───真的吓得不轻,不是我爱大惊小怪咋咋呼呼,而是有“摧花情圣”美名的维深居然还没对目标下手这点实在是……难道人说平日花过头的人一旦认真起来就会跟情场初哥没啥两样这话是对的?

    拜托哦破案,我是神探xxo啊?

    “顶多就明天了,关键就是那位少爷会不会说,不过就算他不说,我们也结案了────现在只等明天去做个了结。知道也好,不知道罢……我只想找回我那可怜的假期。”最後那句我也重音,好让维深这只猪知道自己的罪孽深重。因为我的渡假计划可能要取消了三田川打点话来跟我说因为他们那边的预告出做,让本来有两个月时间空档的稿子在十天内交出去──虽然他很认真的道歉而且承诺了这个工作後会给三个月的间隙给我准备下一次的工作,而且这次算我3倍的稿费,可我还是非、非、非常的生气,因为这种时候告诉我这种等於是落井下石而且那种明明都要送到嘴里了,却在最後一刻被抢走食物的感觉真的非──常之令人不爽但我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发这种火──认命也是一种美德。

    反正如果我过劳死的话,我做鬼也带上那只该死的维深猪陪葬。

    看来是听出我话中藏著淘天怒火,维深这回识相的提议挂线以降低我的怒火。

    “嗯。”

    但正准备挂线时,又出了状况。

    不会吧?才刚夸过他识相,他又来挡路?

    是他……是他……格雷斯.沙赫.希威……五年前受伤的另一个人……他还在恨吧?……是吗?……洛斯……………

    ………………

    早晨,一个新的开始的标志,但事实上,新的一天却是在凌晨时分开始的。就如同很多事情一般,我们所认为的,不一定是事实,而改变,往往是在不知不觉中进行,等你发现,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

    倘若时光可以倒流,我希望能修补我的罪,让我所爱的,得到幸福──无论那将不会长久。

    以前,我曾经很喜欢伦敦,因为那片迷雾如梦似幻,但现在,它就像一团让人无法喘息的障气,悲伤,灰暗的情感充斥在这个城市的浓雾中,时时刻刻提醒著我,自己在五年前曾犯下的罪行。

    而最能让我记住那个错误的,就是正坐於我面前的──格雷斯.沙赫.希威。

    “这几年过得好吗?”还是一样的冷漠高傲,除了头发长了些之外,我无法在他身上找到别的变化,甚至连看我时习惯性的皱眉都依然如旧。“你不是在美国执业的吗?怎麽到这里了?”

    “洛斯死了以後我就在这考了牌,这几年我一直都在伦敦。”冷冷的声调,无表情的面容──如果不是这件事,我们大概就没有机会再见了。

    “说说正事吧。我要用精神理由求情,没有问题吧?”放下手中的瓷杯,格雷斯开始摆出一副专业人士的面孔。

    “没问题,但最好让那法官无法拒绝。因为,如果上庭的话会很麻烦,虽然到现在那个怀疑杀了人的人格都没出现,而安若的本人格在当时状况也应该是属於无意识。但如果被他们抓到人格主次问题,也是个麻烦。你知道玛兰格勒事件吧?”

    “主要思考人吗?……”他自言自语般的出声,像是在思考著什麽。

    我点头,但我最终还是没有告诉他我认为安若可能犯下过的杀人行为──那无关公义或其它什麽,我只想要一个答案……

    “青楼梦好,深情难赋。”

    一见到温莎就听见这句诗──姜夔的杨州慢。但他念错了。

    “心情还真好,但语法就很差。”我从他身後踹了他一脚,以示对他破坏我族文化的惩罚。

    “而且那是难赋深情,温莎。”

    “只要意思对了不就行了吗?干嘛这麽执著……”他边领著我去找乔和大为,边在嘴里叨念著,在看到我斜眼望他时又马上闭嘴。

    “嗨我把人带来了。”

    远远的就看见两个警官交谈的身影,在听到温莎的喊声後马上转身望向我们。

    “好慢啊,医生,我们等好久了。”大为有点抱怨的与我握了我手。

    我微笑。“跟那位少爷的律师谈得久了点,我与他是多年不见的旧识了。”

    “别说这个了,进来看看。”乔把我们领进一间有一面极大的玻璃墙的房间,而透过那块玻璃,我可以清楚的看到安若.g.莱文达正坐在玻璃另一边的房间里。

    但那人,不是安若。

    “从这边可以看到和听到那边的情形,那边的话就知道看到一片白色,或者镜面。先去把那位安若引出来,然後我们这边打开镜子,就可以了。”乔向我解释。

    我转头看看那三个已明显的准备让我去当炮灰的人。“你们不会想说让我过去吧?温莎你怎麽不去?我跟你应该没差多少才对吧。”

    “hance,你去比较好嘛,他比较信任你不是吗?我们这行最重要的就是病人对自己的信任,你去,比我去要好多了。”

    白了一眼陪笑的温莎,我带了点无奈的走进安若所在的房间──虽然一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但真的遇上的时候还是有点无力感。

    “你好,医生。果然是你,看来那些警察的脑子还没完全当掉嘛。”是那个精明的未知人格。

    “我有些事情想让安若帮忙,能让我见他吗?”我说。

    如果可能,我不会选择与他对阵。

    “你想知道的他都不可能告诉你。”

    被人用一种蛇盯青蛙的眼神看著不是一件愉快的事,但现在我还是只能保持微笑,不让厌恶表现出来。

    “我有些事只能是他为我解答,还是,你怕?……”我在激他,因为以他的自傲,也许会因为对我不能再耍什麽花样充满自信而索性配合我的要求──或者,他也想知道我还能有什麽花样耍给他看。

    果然,他闭上了眼睛。等再次张眼看我时,那双眼睛里的锐气已被一种让人怜惜的脆弱所代替。

    “你、你好……先生……”声音是颤抖的,面对他,我开始感到自己的残忍。

    “你好。”说到这,我装作不小心的撞掉了桌上的圆珠笔,让那支笔在寂静的空间里发出巨大的声响。

    然後一脸歉意的弯身去捡,而在捡的时候,又让那笔在地板上转了几圈,发出划动的断断续续的声响。

    “先……先生?……”安若有点不安的开口,一双怯意满盈的眼睛颤抖著看向我。

    狠下心的不与他说话,我只一直对他微笑著,在几分锺後,又一个“不小心”的把咖啡杯弄洒在地,这才一脸歉意的开口──用轻柔梦幻的声音。

    “对不起,安,我去找人来处理一下……”然後起身走出房间,在出去前,转头扔给他一个若有所思的眼神,就把他一个人扔在一间硕大的密室中。

    走回温莎他们所在的房间,才刚站定就被温莎用力的拍了我的背部一下,差点没让我咳出声。

    “你当初怎麽就不主修犯罪心理?我看你很熟手嘛。”

    “闭嘴吧,看好时间,把镜子打开。”

    时间很快的过去,安若也已经六神无主的在那房内四处张望,身体还微微的发抖,那怯弱的眼神,让我再一次感到深深的罪恶感。

    “可以了。”温莎对旁边的乔说,然後,按下了那个镜面的切换开关──

    “镜……镜子不要不要”立时,我们就听见安若尖叫著站起来,冲到另一边的墙角把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口中不停的大叫著。

    “神父不要不要……呜……安是好孩子……呜……好孩子……不要……好疼……好疼……”

    他的哭声像是重锤,不断的重击著我们的心。

    “他只是镜面恐惧症。让人过去看看吧,关掉镜面,快。”温莎在我们的沈默中开口。

    大为在听到後马上关掉开关。“我去看看。”

    很快,在玻璃中,我看到了昏迷的安若和一大群的医护人员的身影……

    “那结果是?……”乔呐呐的开声。

    “没有结果,结案吧。”我闭了闭眼──原来,真相并不如我们所想的那样贴近…………

    之後,在当天,乔和大为就把调查报告上交,结束案件的调查。

    把事情交给了律政处和律师。

    很快的,这件被传媒炒得沸沸扬扬的案子就进入了司法程序。

    而格雷斯也没有辜负他名律师的盛名,提出了大量的记录和审定来让法官接受求情。

    就这样,把一件大案弄的有点无疾而终。

    而我,在乔和大为结案的第二天,就离开伦敦,回到巴黎的公寓。

    事情,本来就这样结束了。

    但在两个月後的万圣节当天,我收到了一封来自伦敦的限时专递,寄件人是──迪西斯.l

    “亲爱的d医生:

    你也许会想我到底是谁,其实我就是那个你最想知道我是谁,但到你离开为止都没能知道我是谁的人。

    你想知道的是我们到底为什麽杀他们,又是怎麽杀他们的吧?

    你也许已经知道了,对,第一个被杀的那个设计师是安若杀了,都怪那该死的家夥贪心不足──给了他钱还想要人。

    安若他不是存心杀他的,他甚至消掉了关於那段的记忆。

    但因为那人的愚蠢让我认识到这样下去还会有人来伤害我最重要的宝贝──你可能不相信,但我真的爱安,我很爱他,虽然我从不让人知道我的存在。

    後来,我和贝伦──他也很爱安若,但其实,他只是本能的在保护他。

    我们合谋杀了其余那三个该死的男人,那个学生我本来不想杀他的,但他越来越烦,克鲁西法受不了就杀了他,还有那个司机和老师,他们都是晚上在公园幽会结果看到了克鲁西法在弃尸才被杀了──真是可怜的人,克他很爱贝伦的,後来还因为妒嫉那些能抱在一起卿卿我我的情侣而杀了那些人。

    後来还因为贝伦骂他而伤心得去自首──这个笨蛋,他大概忘了身体不是他一个人的了。

    真可笑,现在他不能再出现了……

    有时间来玩吧,医生,你是个很有趣的人。

    保重。

    你的.迪西斯”

    看著米黄的信纸,我忍不住的发笑──这是胜利者的嘲笑吗?还是来与我分享自己的快乐?

    有或者,他给我我想要的答案?……

    这个世界并不适合存在真相……

    真相……到底是什麽?……什麽是真,又什麽是假呢?……胜利的人,说的,就是真相。

    我笑了,随手把那几张可以证明一切的信纸扔到了壁炉之中……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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