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当他真正的立心要做一件事,只要在有可能的前提下,他有可能做到。”
“教授,那可能和不可能之间的定义是什么?”
“从个人主观理念出发,只要不是完全的天马行空,他都是有可能的。”
“那是什么意思呢?”
“那是,能做到,和不能做到的区别吧?──有谁能真正说‘不可能’三个字?人类有时候就是自信心过剩,在达尔文之前,也没人想过人类是从一只猴子进化过来的。”
…………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整件事就合理化了……
但可能吗?──这是最让我头疼的问题。不过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很肯定的给他下一个不可能的定义。
“班头,你好坏哦怎么可以这样,告诉大家嘛,我们都想听啊。”就在我背脊发凉的为自己的想法而冒冷汗时,徐雨霞把我扯回来现实,让我不得不打断了那些让人毛骨耸然的思考。
我对她笑笑。
“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大家都这样生活,不过就是生活的地方不同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也都是工作吃饭睡觉,跟你们一样。”
“哈哈,班头,这群女生是在打你的主意,看看有没有机会当你的女朋友,好嫁到国外去。”曾伟在听完我的话后大笑起来。“但你只说这么一点无关痛痒的东西,你都没看到她们有多失望啊?”
是吗?这我倒没注意。
“对嘛,班头,说说你在国外到底是干什么的?”郭宇明也出声。
在心底无声的叹口气,我微微的露出个苦笑──弧度小到连我自己也是只稍稍的能感觉到。
“文字工作者。”反正他们想知道的话就告诉他们吧,反正不就是职业吗。
“哦哦,很高尚的工作啊”陈志栋感叹了一句,马上引起了几乎所有人的附和。
是否高尚我倒是从没想过,但如果要说到高尚的话,感觉上,我原来在医院的工作会更为高尚一些吧?──救死扶伤,虽然我是专干神经内科的。
“那……年薪多少啊?”试探式的,叶君炎问。
年薪?……要我算吗?……我好像都没认真的去考虑过这个问题……
“反正饿不死,也不算是富翁。”我对他们微笑──里面很清楚的显示出我要就此打住的意愿。
“哦。”大概知道我无意就这些问题给他们提供茶余饭后的话题,所以一群人也识相的没有问下去。
而这时,我看了莫瀚一眼──他发现了我看向他,但他却用极快的速度移开了目光。
为什么?
他怕我看他吗?难道……
心底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但我知道在现在这个时候揭穿这些谜底而结果有不准确的话,后果会是多么的严重,不做没把握的事,这是我的大前提。所以,我也没有多纠缠于望著莫瀚,只很自然的移开自己的目光。
真是厉害的女人……真是厉害的思维……
不自禁的,我在心底了称赞著刘玫。
但无论如何,我现在要做的,还是阻止她那些天才的犯罪──现在,我大概知道她想怎么样了,但她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呢?
扫了一眼眼前的这帮老同学,我试著一个一个的排除他们被杀的危险性和下一个最有可能的被杀人员。
事情大多我都了解了,但还有一个问题却还没有解决──但建立于那两人的关系上……这一点会不会成立呢?……
如果他们真的存在著恋爱关系的话,那么……
事情大概就是那样的了……
那下一次杀人会在今晚吗?还是今天的某一个时间──如果要控制刘玫杀人的时间的话,看来就只能够用一切方法让一群人聚在一起了……
烦死了──我对天发誓,以后要没有绝对的必要,就是让我爱上维深,我也──绝.对.不.要.再.自.己.给.自.己惹──麻烦
快要抓狂的情绪让我想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找个人来揍一顿发泄一下怨气,但本能性的理智基因还是让我及时的冷静下来。
反正怎么想都是得做,还不如别抱怨太多,让自己全心全意的进行下去。
认命是种美德,不是吗?……唉……
…………
如果不是因为城堡里没有准备到足够的帐篷,本来,那一群人是想要在沙滩上过夜的。没想到已经到了宁愿在冰冷空旷的外界休息都不愿意回到那个相对温暖得多的城堡中去的程度了……
大概是相比起城堡中的幽闭感和不自由感,外面的开阔的确是会让他们有些安心的感觉。
不过对我和刘玫而言,还是回到城堡才好进行我们各自的计划吧……
但话是这么说,可等我们回到的时候也已经十点多了。
“维深,谁跟莫瀚同寝室?”一回到房间,我马上把维深扯到浴室,把龙头开到最大,然后问他。
“不就是那个脸黑黑的人吗?好像叫……呃……许非。”想了一下,他回答。“我还以为你要干嘛呢?没事把人拉到浴室……原来是问这个。”
要不这白痴以为我要干嘛?──算了,懒得跟他烦──不过……要是这样的话,那事实,就离我的推断不远了……
“维深,今晚我带你去抓蝴蝶怎么样?”我对维深露出完美微笑。
“你想怎么样……”但他又一次的很不给面子的把脸色青了一半,而声音是充满了怀疑的颤抖──我说这小子要是去当演员的话金像奖绝对不成问题。
“我想怎么样?……呵呵呵……你说呢?维……”我还是这么微笑著,朝他挑了挑眉。
“啊?──你找到啦?”他一下子激动起来就扯我的领子──毫无准备下被一个高大的成年男子这么一扯,让我差点没站好就压到他身上。
“你喊什么?怕别人听不见?还有别拉拉扯扯的,要等会摔了把你压下面当肉垫回头你可别跟我抱怨说我把你哪块地方给压坏了。”幸好维深后面就是墙,用手撑著才没摔下去。
“先别说这个,你说找到了是真的吗?”看他那脸激动的样我就想整他,但时间上可能会来不及,所以我还是暂时放弃整他的念头。
轻轻的点点头,我果然还是受不了他那闪闪发亮的好奇宝宝脸……
“昨天晚上,莫瀚就已经死了。”
“啊?……”听完,维深果然露出一副无所适从而又无发置信的表情。
“不明白?”我笑著看著他。
拨浪鼓似的摇头,维深表现出一脸──反正我白痴,你快点告诉我──的表情。
再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但还是在维深因此而发火前把笑意强忍下来。“咳嗯……其实是这样……你觉得把个许非跟在船上差点被我摔地上那女孩是什么关系?”
“姓叶那个女的?”他问。
我点头。
“情侣,但看得出那个女的不是个很专一的人,她对那男的应该怀有一种骑牛找马的心理吧。”
呵……维深这小子最近的四字成语都练得不错嘛……不过……不是骑驴找马吗?……算了算了,反正音也差不多。
“没错,那你想想,一对情侣,而男方还是个爱吃醋的人,在早前才发生了一点矛盾,那接著,他们会怎么做?现在可是可以算做在旅行的……”继续给他提醒,让他自己想下去──要什么都靠我说的话,那也就太没意思了。
“情侣嘛……当然想在一起嘛……啊──那这样不就……”看来他是想到了,因为他正用一脸不可思异的表情抬头看著我,嘴巴张大那程度基本能塞下一只驼鸟蛋吧?
“不过这可能吗?我是说她的样子和声音……”
“你不会是忘了去年圣诞节发生过什么吧?嗯?还有,枫当时不也说那个丹罗尔是个男人吗?那些奸商老头也是这样以为的不是吗?你认为只是穿男装能达到那效果?你不是没见过刘玫本人,你觉得没有易容的话她可能做得到吗?”我对维深微笑。
接著放下撑在墙壁上的手,转个身,不管是否会让身上的衣服和身体沾湿的坐到了浴缸的边沿上。
“告诉你我现在能想出来的。维深,其实那天刘玫并没有想过要这么快杀掉余静紊,也就是我们发现的第一具尸体,或者说,她本来想的杀人计划并没有这么单纯。她本来想出来的,是能让那些人身心都受到极度的残虐的方法,而那个十字架,应该就是她的第一步──而她第一个杀的人,应该是周英龙,而不是余静紊,余静紊只是个倒霉的死于刘玫设下的心理战的头一炮下的人──不过也因为他,所以刘玫才不得不改变她的计划,这就是我们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刘玫没有对那些人进行更有力的心理攻击,其实这并不是因为她不想做,而是因为她没办法做──因为她本来设计好的一切,都被余静紊给破坏了。”
说到这,我停了一下,看了看维深,看到他对我点点头,我才继续说下去。
“你记得吗?那天余静紊的尸体下面不是有很大的一滩血吗?”
维深点头。“那又怎么样?”
“一个成年人体内会有多少血?”
“四升左右……?──啊余静紊并没有失去这么多血,那滩血不全是余静紊流的”恍然大悟的盯著我看,维深显得有些兴奋但又有些过度的吃惊。“但那些血……也应该不是周英龙的吧?他并没有被弄出会有血流出来的伤口。”
“那些可以是别的动物的血液嘛。”我微笑,顺手拨开落于额前的一缕湿发。“那些血本来是为了配合那十字架而做的效果,没想到就因为余静紊的尸体而失效了。不过刘玫也并没有因此而完全放弃,我说过,她是个临场适应力极强的人,没办法做到给那些人深刻的心理打击,她最少还能做到杀掉他们来为她弟弟报仇,因此,她也等于利用了我们不公布一切真相的机会,来进行那些她本来就安排好,虽然出了些差错,但仍能继续下去的计划──这里可以说是她最恐怖的地方。因为一般人在临场是遇到了意外就会让一切都付诸东流,但她没有,她善用一切她能用的东西,来完成她的最终目的。”
“那莫瀚是怎么回事?你说他昨晚就死了?那今天我们看到的那个不就是……”维深最后的话尾掩埋在他投向我的杀人目光上──“该死寒这是第二次你发现的时候就把她抓住不就得了吗?你这是做什么啊?”
“呵呵……别激动嘛……”我不能不再一次感叹,看他抓狂真的很好玩,让我的心理平衡了不少,要不是时间关系,我肯定会让他叫得更大声一点。“我那也是推测,要万一不是怎么办?要不是的话不就会打草惊蛇吗?所以,要抓人,也要抓个人赃俱获嘛,对不对?”我冲他灿烂的笑著,但维深知道我是在敷衍他,所以依旧狠狠的瞪著我。
“喂喂,你用不用?你不是想知道莫瀚的事吗?还要不要听?不听拉倒,再过三十分钟我就去抓蝴蝶,有本事你别跟来。”耸耸肩,我站起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这招对身为三八派门主的维深肯定有用,就是他的感情上还在气,但他那潜意识中的好事因子绝对会让他暂时忘掉什么叫尊严。
果然──“不要小寒……你最好了是不是,告诉我嘛……你要不说的话我今晚要睡不著的,你看你看,你害我现在都心跳加速了,你不说的话我会死的……你说嘛……”如果他能把那娘娘腔中文文法改掉的话,我会更加高兴的──或者,上帝啊请你让维深这辈子都不能用恶心死人的说话方式说话吧我发誓我会成为一个非常虔诚天主教的教徒的
“我说……但首先……你给我把你那娘娘腔的中文收回去”
“没问题,寒大人,只要你说。”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因为过份生气而杀人或自杀的……
“算了,不跟你瞎扯。昨晚,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许非离开他跟莫瀚的房间去找叶君炎,然后留下了莫瀚一个人。大概是因为叶君炎同房的另一个女生宁可跟一对情侣同房睡都不愿意跟一个不是很熟的男人睡,所以,就让莫瀚独自一个人留在房间里,为我们的蝴蝶小姐制造了极好的机会──关于这些,刘玫大概是计算过的,她详细的分析过这些人的性格和生活习惯,所以,她能找到这么多的杀人机会。”
“那莫瀚的尸体……”维深望著我。
“在冰库里。”没有看他,我把身上湿掉的外衣脱掉。
“在冰库里?你去看过啦?”维深的语气听起来挺激动的。“那你不就是确定过了吗?那你刚刚还说什么不能确定的白痴话啊”
欲哭无泪的感觉……这只猪的脑子真变成猪脑子了吗?……
把绑头发的粗丝制绳子解开,我转过身对维深苦笑──“喂,你不会是忘了今天一整天我们都在一起吧?我什么时候到过冰库了?要我真去冰库看了除了让刘玫知道后改变计划继续杀人之外,我们什么都不能做……还有。”我把那件湿掉的毛衣也脱了。
“我.要.洗.澡──所以……”走到他面前,微笑──然后指指门的方向。
“啊──寒你好诈哦你都可以看人家洗澡,但为什么不能让人家看你洗啊”──该死的……维深.奥本.莱芬斯特……
一脚把他踹出去,然后把门关上,可我还是能听见外面,某只猪发出的不平之鸣……
是不是该想想到哪去买点什么药来把他弄哑了呢?……
……
飞舞的黑蝶,
在人前显露了它的形迹,
那么,
已停驻在另一朵花上的它……
会不会注意到我们这些捕蝶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