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华灯映水。.36z.>最新最快更新,提供
他真的依她所言,与她执手,一路从花府回了袖花阁。
锦城的晚市人头攒动,街头烫金铂纸点缀的红灯笼高高挂起,照亮了繁星点点的夜空。苍穹下的人间影影绰绰,水面许多的许愿灯漂流而去,热闹异常。
他执着她的手穿梭在人群中,他脸上所覆金色镂空雕花面具,引得许多行人驻足。那些品头论足的行人多是夸赞他惊为天人,风骨凛然,气宇不凡,并无人认出他的身份。
他平日最厌恶嘈杂和人群,今时今刻却丝毫不介怀,似是心情很好,买了街边小贩售卖手持的烟火放给她看。
人潮涌动,月光下她任由他牵着手缓步走在水边,看着他手中盛放的冷烟火,倾国倾城的面庞上笑靥如花,再不是他之前看到的没有一丝喜色的冷目。
她朝他道:“阁中事都解决了?”
他柔声笑笑,清冽如泉水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都交付与诞青去做了。”
夜空繁星点点,湖中许愿灯盏盏,他望着水中漂流而去的许愿灯,眼眸像最亮的萤火。
她却指着路边小贩烤炉上的红薯说:“我饿了,想吃那个。”
他扭头看了看红薯,又回过头看了看她,从衣袖中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在云笺手里道:“我只剩这些银子,你拿着自己去买。”
云笺看着躺在花无颜掌心那一块可怜巴巴的银钱,嫌弃地撇嘴道:“堂堂袖花阁阁主,怎地如此穷困?”
花无颜收拢手指把银子攥在手心,收回手臂道:“我没有带钱的习惯,你若是不买就算了。看最新章节就上网【】”
云笺抓住他的袖口,甜甜一笑:“我去买,你等我。”
云笺回来时满满一包烤红薯,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花无颜,心满意足地蹲在湖边对着湖中那些许愿灯吃起来。
花无颜低头睨着她,看她吃得狼吞虎咽的样子,蹲下来伸出手替她拭去了粘在嘴边的红薯。
“你少吃些别噎着,要不要我去买些水予你。你如今这样子让我觉着,与当初你我在倚红楼里初见时那般眉眼冷淡,眼神凌厉的样子颇不同了。”
他的声音如同与娃娃讲话时那般宠溺温柔,嘴角处尚存着他手指的温热,云笺觉得喉咙一哽,拍着胸脯剧烈地咳起来。
她摆手对花无颜道:“不用了,我这样习惯了。你不是没有银子了么?”
花无颜轻轻拍着云笺的背说道:“我买东西,不一定需要银子。”
……
云笺瘪瘪嘴道:“你终归是阁主嘛,如今整个锦城都是你的。”
她淡淡的望着花无颜:“我八岁以后,就再也没有吃过锦城的红薯。这些年天南地北的流亡,倒是偷了各地乡野农户不少的红薯吃。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再能像幼时阿爹带我那样,吃一次锦城的烤红薯。.36z.>最新最快更新,提供”
花无颜转头望向别处,轻声道:“云笺,我带你去其他地方逛逛。”
倚红楼建在锦城最繁华的地段,门前七七四十九只灯笼,将整条街市照得通明。
路过倚红楼时,那里宾客盈门,更有许多酒客在水边做着曲水流觞的游戏。苏年年正在大堂中随筝而舞,倚红楼照旧莺歌燕舞,歌舞升平。那苏年年跳得忘情,引得楼中喝彩声声。
云笺随声望去,只见苏年年顾盼生辉,口中朱丹与耳畔流苏相映,美得不可方物。
她从锁骨处延伸而下的刺青虽只露出了冰山一角,依然衬托得她的一肌一容尽态极妍。云笺觉得她背上所刺,应是一宏幅刺青延伸了整个背部,看那冰山一角的图案,似是鸾凤和鸣。
凤凰于飞,和鸣锵锵。
云笺看着眼前的花无颜,忽而想起了这么一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区区三日,时光虽短暂,可云笺觉得,在她与花无颜之间,有什么说不上来的东西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改变了。
晚膳时花无颜命人用进贡的冰山雪莲专门炖了莲子羹,陪着云笺在纳锦殿中,一勺一勺喂她吃下。
云笺觉得别扭,但也配合他把戏演了下去。只是她甚是奇怪,像他这样一个十指不沾水的男子,这些照顾人的事却做得这样信手拈来。
云笺想,或许在他生命中,曾经有过那么一个女子值得他去悉心照顾。
用过晚膳,柏樱便回来复命了。花无颜吩咐诞青带着下人将碗盏收拾了下去,挽着云笺之手坐于书案,对着站在厅堂中复命的柏樱道:“讲。”
柏樱单膝点地,对花无颜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抬头道:“回阁主,路代皇和路鸥最近的确不在布桩中,行迹确实可疑。不过他们是在私下里勾结北地官员和商户,似与盗取兵符之事无关。”
花无颜点头道:“路锦程呢?”
“尚不清楚。”
“再查。”
“是。”
柏樱行礼后退下了,云笺不着痕迹抽了握在花无颜手中的手,问道:“兵符之事还未查清楚么?”
花无颜收回手冷笑一声道:“听得柏樱说,那日盗符的黑衣人身手很好,怕是不在柏樱之下。不管他是什么人,受谁指使,我定要他知道,与我袖花阁做对,只有死路一条。”
云笺问道:“你怀疑路家人?”
花无颜并不回答,却转而说道:“上回梨园遇刺,是我疏忽了。今晚你执意要我送你回来,可是担心刺客之事?”
云笺张口欲言又止,犹豫间花无颜又说与她道:“夫人,知晓那“神娃娃”究竟为何人?”
“知道。”
花无颜似笑非笑,淡淡道:“夫人都能猜到之人,想来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云笺站起身朝花无颜道:“我知道阁主向来不把神娃娃放在心上,不过我还是想提醒阁主一句,神娃娃一共有三个人,至少潜伏在你身边的有三个人。或许阁主大智大谋,可以将计就计让其为几所用,但这神娃娃绝非善类。”
“你口中所言之阁主,现在是你的夫君。”花无颜起身朝内室走去:“天色已晚,休息吧,夫人。”
月白风清,满月像一枚晶莹的玉,独自挂在寂寥的天边。
云笺躺在纳锦殿卧房的床榻上,脑海里回想着花无颜白日里的话。
“有人妄图进入密室盗取兵符之事,查查路家人。弄清楚路代皇和路鸥最近在做什么。”
她仰卧于床榻上望着床帐顶,久久不能入睡,花无颜金色的面具在眼前慢慢浮现,又渐渐模糊。
晚风吹乱青纱帐,一身紫衣的男子轻袍缓带从外殿走来,轻风扬起他如瀑的墨发,半掩了他金色面具上蜿蜒缠绕的镂刻莲花,他似是从那些花涛香海的壁画中走出的风骨凛然的画中人。
地面润如墨玉的方砖上勾勒出烛火中他柔和的轮廓,花无颜像是走在泼墨的山水画卷中。
见他缓步走近,云笺回了神,站起身往床榻里瑟缩几步,伸直手臂指着花无颜瞪满了眼睛问道:“今晚你要寝在这里?”
花无颜见她起身时几是要跳起来,一把拉过云笺的臂肘,半分没有了白日里的柔情,他修长的手指紧紧抓着云笺的手臂,眼中已是有了怒意。
他看着云笺的眼眸正色道:“水云笺,你已经在天下人见证下成了我花无颜的妻子。夫妻之间琴瑟和鸣,男欢女爱天经地义,你以为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