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42章 公子

    想到了这些,花千放回了神,又继续冷声质问苏小二:“是谁帮他们订了客房?”

    苏小二道:“显然只有一个人,便是神娃娃。”

    “神娃娃,神娃娃,好一个神娃娃,”花千放喃喃道:“神娃娃为什么要杀这些人?”

    苏小二道:“自是有他的原因。”

    “谁是神娃娃?”

    “只有天知道。”

    月光顺着楼顶的通气孔流泻下来,白色的光洒在苏小二脸上。花千放望着苏小二眼角大痣上的一撮黑毛,咽了咽口水,忍住了一把将它们薅下来的冲动。

    “最后一个问题,即是知晓神娃娃要屠城,你为什么不走?”

    苏小二却是朝她淡淡一笑,道:“我留下,自然有留下的道理。”

    不等苏小二话音落下,花千放藏毒的锋利指尖已经紧紧扼上了苏小二的脖颈。

    “别跟我说这些废话!”花千放压低了声音朝他吼道。

    苏小二却并不挣扎,他轻轻地扭了扭被纤细五指困住的脖子,好似在娃娃手中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后,便一动不动沉默了。

    黑暗中的沉默,使得剑拔弩张,神经紧绷的花千放觉着,更加寂静。

    更深露重。

    花千放却一点一点放开了掐住苏小二颈项的五指。

    “我只听命于公子无颜。”苏小二这才有了反应,他边说边慢吞吞地在身旁架子上摸了一把兵器,放在通气孔透进的月光下。

    花千放垂首看,是白日里小厮想要推销给她的那柄“刹那芳华剑”,金属剑身在月光下泛着白色的光芒。

    苏小二屈了中指和拇指,朝那剑身重重地弹了下去。

    “叮!”银白的剑身发出了一声清脆的低响。

    花千放恍然大悟,她放开了抓着苏小二的手,惊讶得叫出了声:“竟然是他!居然是他!怎么会是他!”

    苏小二慌忙捂住了她的嘴,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了声音朝她道:“千放小姐若是想求助,可速去城南秣马山脚下寻仇三月仇公子。”

    风,疾风。

    气流极速地从通气孔流进来,花千放仰头,只见透气孔处赫然站着一个人影,头顶的月光已经被黑影盖去了大半。一双寒冽的眼睛正从头顶上方将她和苏小二直直地盯着!

    花千放攥紧了拳头,心下暗叫,遭了!

    神娃娃漆黑影子朝着花千放和苏小二兜头覆盖过来,苏小二一把抓过千放朝后堂跑去。

    神娃娃的影子在他们身后迅速移动追过来,苏小二轻轻转动后堂方桌上瓷制烛台稍细的颈部,后堂的红木门便由内向外迅速地关闭了。

    花千放扭身,这才看到后堂设了一张方桌,几把圈椅,几个玛瑙石的香几。

    方桌上青花勾连纹八角烛台中烛火正燃着,香几上香炉中升腾起袅袅几缕青烟。

    刚刚苏小二转动的便是这青花勾连纹八角烛台,后堂的红木门将神娃娃隔在外间。

    苏小二又轻轻向相反方向扭动烛台颈部,花千放左手边第三个玛瑙石香几竟从中央慢慢打开分成了两半,香几下露出一条木板门来。苏小二拉开那道木板门,门下有一条仅能容纳一个人通过的密道来。

    苏小二往前推了花千放一把:“快走!”

    花千放朝他低声喊道:“仇三月是谁?你要我去找仇三月,你说的公子可是他?”

    苏小二摇了摇头,说道:“我和仇三月,都是直接听命于公子无颜。”

    “你不走么?”

    “我已违背对无颜公子的誓言,将密道告于第三人知晓,终究无命可活。眼下神娃娃之处,还尚有一事待苏小二了一了。我相信以千放小姐的聪慧,定能逃出升天。”

    “那……”

    神娃娃搞这么大一出生辰贺礼,究竟是为何?

    但花千放终究没有问出来,她觉得这不是苏小二会告诉她的答案。

    她被苏小二推进了密道。

    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柏玥司呢,柏玥司是仇三月么?”

    已经没有人再回答她,苏小二已经关上了密道口的活木板。

    没有火把,密道是完全漆黑无光的,花千放摸索着在狭窄的密道中往前走。可是花千放的心底却是有着一丝光亮的,因为她觉得,苏小二所说的公子无颜,应该就是容表哥。

    阁主无颜如果就是公子无颜,那么只要是容表哥在,她就会得救。

    但是这前提是容表哥尚且无事。她离开的这五年,锦城究竟发生了些什么,袖花阁又发生了什么,锦城的百姓都去了哪里,嫂子又是为何故去的;若是表哥尚在,他又身在何方,依着他的性子,他又为何放任锦城如此地覆天翻,而坐视不管,袖手旁观呢?

    在黑暗里走了大约两刻钟,花千放脚下陡然一空,她便整个人顺着台阶骨碌下去。

    霹雳乓啷,气得咙咚呛。

    她懊恼地坐起来,伸手拍拍身上的尘土。这厢摔得她“荡气回肠”,待她抬起头,她只觉得眼前的空间豁然开朗。

    并不是这一番花千放摔蒙逼了,而是那密道已走到了尽头。

    并且这豁然开朗的空间不是什么藏满金银珠宝的大宝库,也不是什么充满玄关暗道的密室,密道的尽头,竟是一个菜窖。

    菜窖里堆满了白菜,四面的墙壁也是最普通不过的土坯墙。

    花千放禁不住“呸”了一声,柏玥司你多大了,你他妈的神经抽搐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治一治,这装模作样的死样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你从北地运了这么些大白菜来堆在这里装什么蒜!

    不能怪花千放脾气暴躁,这些白菜的心都被挖空了,并且白菜心里头装得真的是蒜。

    那些绿油油的蒜苗在大白菜温暖的心房里,生长得如火如荼。

    在这些白菜堆和“盆栽”的旁边,还堆着许多空酒坛子。

    所以花千放觉得是她错了,这也或许不是菜窖,或许是酒窖。

    她不敢肯定的原因是,若说这里是酒窖,这里总得有些酒存储着。可是这里酒坛子虽多,但是每一个酒坛子里头都空空如也,每一个酒坛子里都没有酒,连一滴都没有。

    这个说不上是菜窖还是酒窖的地方也摆着一张方桌,桌上有一盏燃着的油灯,油灯旁边有一个酒碗。

    酒碗里有半碗酒,酒还是温的。

    显然,在她来之前,有人在这里饮酒。

    温热的酒从哪里来的,那饮酒之人又去了哪里?

    会是柏玥司么?

    花千放细细打量着这菜窖,土坯墙四壁空空,只有白菜堆背面的墙壁上挂了一只用去皮柳条编的大簸箕。簸箕上落满了尘土,已经快要被墙角延伸交织的蛛网完全盖住了。

    周围不大不小,看上去是非常普通的菜窖。

    但是花千放却完全不这样认为。

    不论方才坐在桌旁喝酒的人是谁,现在他一定是去了某个地方。花千放进来时的密道仅能容纳一个人通过,想来那人应该不是趁着漆黑与她擦肩而过了。她耳力虽不是极佳,但是亦确信世上还没有这样的武功,能让一个人化作青烟,悄无声息地从她眼前溜走。

    他能在片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要么就是藏在了这菜窖的某处,从暗处神不知鬼不觉地观察着她,要么……

←可使用左右快捷键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