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曙光出现时,天空的云层变成淡黄色,太阳露出脸来。塞巴斯蒂安站在君望塔的阳台上,注视着那轮朝阳,若有所思。皇帝陛下驾崩一周来,帝都下了一周的雨,苏鲁士运河的河水漫过了警戒线,他下令大工匠,组织水利专家,尽快拿出方案。然而雨势太大,雷霆堡的排水渠来不及排水,加上河水倒灌,地势低洼的贫民区遭了秧。
塞巴斯蒂安下令连夜抢险,大工匠骂骂咧咧,抱怨又冷又湿。他一怒之下,命令御前护卫骑士把大工匠押到贫民区。走在路上,倒灌的水淹没了人的膝盖,水面上到处漂浮着死老鼠、死猫、垃圾,水面下,脚时刻会陷进泥沙、垃圾堆里。
当塞巴斯蒂安推开一扇门时,惊讶地发现一个母亲在家中的床上放着凳子,坐在凳子上,怀抱着婴儿瑟瑟发抖,水已漫过床沿。见到御前护卫骑士,母亲痛哭起来。那一夜,塞巴斯蒂安不眠不休,他命令大工匠挖新的排水渠、他命令金袍子一起跟着贫民堵沙包。
“摄政王陛下,天终于放晴了。”温斯顿大学士苍老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听说前夜你不眠不休,在贫民区组织抢险。”
你的耳朵倒很灵。塞巴斯蒂安捏了捏眉心:“是的,职责所在,学士大人,就算陛下在,也会这么做,保护子民是皇帝的职责。”他还不习惯被人叫“摄政王陛下”。
“不,皇帝陛下不会自己去抢修堤坝。他会给大工匠一鞭子,然后大吼着叫大工匠连夜抢险,要是水漫过贵族区,他会勃然大怒,发誓水漫过大工匠的身体的哪个位置,就把水里的身体部分砍掉。”大学士摸了摸胡子,盯着塞巴斯蒂安的脸,“摄政王陛下,你的脸色很差。我不是说皇帝陛下的坏话,我的意思是,你与往日不同,你的健康是帝国的福气。作为我的谏言:你不必都事必躬亲。”
我本来就不想当什么摄政王。塞巴斯蒂安叹了口气,沉默了。学士说得对,我也没法全事必躬亲。
情报总管比尔·牛顿姗姗来迟,他穿着宽大的紫金色长袍,将手放进袖子里,鞠躬道:“摄政王陛下,今天的御前会议开得真早。”
“灾情不等人。”塞巴斯蒂安看着情报头子动不动就穿高级丝绸面料的衣服,不禁为他的家产咂舌。也许我该让比尔·牛顿去当财政大臣。
过了会儿,法务大臣弗雷德·曼穿着黑色的长衫,打着哈欠,走进御前会议室,拉开椅子,向大家欠了欠身,坐下。
路德维希司令喘着粗气,抱怨道:“该死的,塞巴斯蒂安,那么早你就急着开会,出什么大事了?”
塞巴斯蒂安坐在会议桌的主席位上,他看了看参会人员,对传令官喊道:“去催下克劳泽大人和菲利普大人。”
传令官咽了下口水,尴尬地回答道:“克劳泽大人一早随皇后陛下出去了,菲利普大人说他生病了,没法来。”
“怎么没酒?哦,我忘了,摄政王陛下办公事时不喝酒。”比尔·牛顿嬉皮笑脸,看了看桌上,“我以为你知道呢,皇后陛下一大早,就拉着他去慰问灾民,财政大臣恐怕一大早就哭鼻子了。”
“皇后陛下去了贫民区?”塞巴斯蒂安首先想到的就是皇后的安危,“她带了多少护卫?”
“放心,5名御前护卫骑士、一队金袍子跟着,何况她是去送钱送粮食。”比尔舔了舔嘴唇,看来跟着皇帝陛下开会喝酒的习惯,他还没改过来。
大学士赞赏道:“皇后陛下真是美丽又善良,摄政王陛下连夜抢修堤坝、指挥排涝,第二天皇后陛下送钱送粮食,你们的爱民之心,一定会被传为佳话。”
路德维希司令打了个哈欠,转头问道:“塞巴斯蒂安,哦,不,摄政王陛下,有人缺席,我们还开会吗?”
塞巴斯蒂安点点头,拿出鹅毛笔,看了看记事本,说道:“我们现在就开。皇帝陛下驾崩后,帝国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费雷德大人,帝国庆典的决算审计,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大人,不,陛下,这该问克劳泽大人,他管钱。”法务大臣弗雷德缩了缩脖子,“根据行政分工,我只管帝国法律文书”
“闭嘴!我记得很清楚,叫你介入决算审计,你给我照做!”塞巴斯蒂安的心里被点燃一把火,“我告诉你,你要严格审计,如果被我找出问题,我拿你试问!”
“我……陛下,你不该这样。”弗雷德当场抗议,“你不该作有罪推定,你在假设我不按帝国律法办事,毕竟隔行如隔山,有纰漏在所难免。”
“你!”塞巴斯蒂安仿佛被书呆子打了个耳光,连看起来最老实的书呆子都敢当场反驳他。
“注意你的语气,你在和摄政王陛下说话。”大学士转过头,咳嗽一声,“法务大臣应当深知规矩。”
弗雷德一副哭腔:“学士大人,我无意冒犯,我只是怕做不好,让陛下失望。”
软中带硬。塞巴斯蒂安捏紧了鹅毛笔,看了看比尔。
比尔摸了摸鼻子,说道:“弗雷德大人,我觉得陛下请你介入审计,是对法务部的信任,帝国人才济济,你会找到合适的人去做。”他把“请”字加重了语气,书呆子听出了弦外之音,闭了嘴。
“司令,你手上还有件事没办妥,杀害魔法师的凶手,请你继续去办。”塞巴斯蒂安提出下一个议题。
路德维希司令喘着粗气,哼了一声:“这可真是笑话。我记得庆典前的一次御前会议,大家都同意找几个死刑犯,宰了就行。大家都同意这么办,皇帝陛下也很高兴。卡修还被发配去了长城,一个多月过去了,也没听到魔法师被杀的消息,我以为都结束了。”
“那是两码事……”塞巴斯蒂安听出司令的话中带刺,言下之意,大家都在欺君,“为了魔法师的安危,为了帝国的稳固,继续找凶手。但我希望下次是真正的凶手。”
比尔插话道:“说起这,听说鬼泣山监狱发生了大事?”
弗雷德·曼的脸色立即变得灰白,缩了缩脖子:“你怎么知道?”
居然还有大事瞒我!塞巴斯蒂安拍了桌子,厉声质问:“弗雷德大人!你隐瞒了什么?!”
书呆子吓得一哆嗦,手里的书掉在了地上:“冤枉啊,鬼泣山监狱发生了大火,死了好多人,好像是厨房用火不当。消息传来时,正是庆典举办的时候,卡介伦总督说,庆典杀人不吉利,那庆典时告诉皇帝陛下,死了好多人,我不是自己找死?我又不是想隐瞒,一周内大家都在为陛下哀悼,比尔大人先说出来了而已。”
塞巴斯蒂安皱了皱眉:“到底死了多少人?该死的,大学士,记下来,让大工匠派出人手,去修好鬼泣山监狱,法务部负责调查以及后继的监狱人事工作。”
“遵命,陛下。”大学士揉了揉眼睛,鹅毛笔在纸上发出沙沙声。
他咽了下口水,艰难地说出第三个议题:“卡介伦总督死了,帝国需要找新的总督。你们有什么建议?”
法务大臣看了一眼比尔,说道:“总管大人消息灵通,人脉又广,相信一定有合适的人选。”
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比尔放下手里的柠檬水,耸耸肩,撇了撇嘴:“别这么看我,我不过做的是老鼠般的工作,怎么会认识当得了总督的人才?”
说得好,就算你推荐,我也不会采用。塞巴斯蒂安看向大学士,问道:“学城人才济济,大学士能否推荐些人选?”
大学士想了想,说道:“陛下,学士只能为领主服务,做总督恐怕没有这能力。”
路德维希司令大声说道:“我有个人选,贝克尔·韦伯伯爵,他出身高贵,在梅诺行省很有威望,他要是做总督,想必也没人敢吭声。”
“他为人怎么样?”塞巴斯蒂安问道。
比尔轻轻摇了摇头。
“放心,他秉公执法,严于律己。”路德维希司令看了看塞巴斯蒂安,“就像你。”
“还有其他人选吗?”塞巴斯蒂安没有点头。
“河安地区的里希特家族,他们占据河安地区,有着占据三河流域的堡垒,势力庞大。”法务大臣提议道,“我们需要尽快有一个人去填补杨总督的空位,奥兰多行省总督府离他老家距离又近,可以很快上任。”
比尔轻轻咳了一声,抬起头:“抱歉,吓到各位了,我被柠檬水呛到了。这玩意儿不如红酒润口。”
大学士直起身子,建议道:“陛下,我建议找一个熟悉行省的人,比如当地人。”
塞巴斯蒂安坚决摇头:“不,当地人当总督,会偏袒当地,我需要对帝国忠心又公正的人。”
“那韦伯伯爵……”路德维希司令急忙说道。
“如果我没记错,韦伯伯爵年事已高。”塞巴斯蒂安想起《帝国纹章学》里记载的家族纹章,韦伯家族的纹章是吊死鬼之树,让他不寒而栗,“再说吧。这事情今天也没定论。”
“去你娘的塞巴斯蒂安,一大早赶过来,讨论没个结果,就听你的骂声。”路德维希司令破口大骂,“我军务繁忙,不陪你了。”说完他拂袖而去。
法务大臣一身黑衣,阴沉着脸,脸色灰白,让他看起来像个活死人,他瞥了一眼塞巴斯蒂安,低下头快步走出会议室。
大学士叹了口气,向塞巴斯蒂安跪安。
塞巴斯蒂安看着他慢吞吞地走出会议室,回头看到比尔正拿出一瓶红酒,笑道:“陛下,现在我能喝一杯了吧?要不要一起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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