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锦璘很快找到一只玻璃瓶子拿到小河跟前，将瓶子扬起来向尤鲜儿展示一下道：“鲜儿你看这只瓶子怎么样？”
“行，只有能盛水就好！”尤鲜儿扫了一眼关锦璘举起来的玻璃瓶子说了一声：“赶快拿来盛水吧！”
关锦璘拧开瓶盖子，佝偻下身子贴近河面；盛了半瓶子水拎在手中，对着西天还没完全隐去的夕阳观看。
尤鲜儿讪笑一声：“眼睛看不出来什么名堂，得用专业仪器检测；才能知道水中的分子是什么，鲜儿推断，很有可能有害物质！”
关锦璘听尤鲜儿说很有可能是害物质，立即联想起倭寇在东北实验的芥子气；惊愕不已地看了尤鲜儿一眼道：“鲜儿肉眼已经看出来河水的异样，那是被污染后情状；现在是抗日战争时期，什么才能污染河水？只有一种可能——小鬼子制作的毒气！”
尤鲜儿立即附和上道：“关将军没有说错，真要在上海发现小鬼子的芥子气，那这帮两脚瘦就太不是东西喽！”
关锦璘将手中的玻璃瓶旋紧盖子拎在手中，目光炯炯地四处瞅瞅，道：“日本人本来就不是东西，要是东西，就不会在南京屠杀我们30万同胞！”
关锦璘顿了一下提高嗓音道：“上海尽管是繁华都市，可是也不乏荒凉僻背的地方，这所陆军医院就很僻背；要是在这样僻背的地方研究制造毒气，不是十分隐秘吗？”
尤鲜儿把脑袋在脖子上转了一圈，凝视了周围的树木、河流和建筑物感同身受道：“关将军说得有理，这里还真很隐秘；可是再隐秘也是大上海呀！小鬼子在大上海制造毒气，那就跟豺狼禽兽没有什么两样！”
关锦璘神情凝重道：“日本侵略者的铁蹄踏上中国土地的那一刻起，做的事情都是禽兽行径；南京杀我同胞30多万，是豺狼面目的大暴露；而在南京下达屠城命令的还是裕仁天皇的叔叔朝香宫鸠彦王！朝香宫鸠彦王这头野兽现在就在上海，没有这头瘸腿驴做不出来的事情！”
尤鲜儿怔怔看着关锦璘，道：“关将军是说朝香宫鸠彦王有可能在上海建立毒气研究所或者制造中心！”
“日本人不是已将东京的假钞研究所和制造中心迁至上海了吗？”关锦璘愤怒不已道：“在上海建造毒气研究所和实验中心也是他们向中国纵深地域进军的需要！”
尤鲜儿愣怔起来，看着关锦璘没有吭声。
关锦璘接上前面的话道：“最近一段时间，战局对日本人十分不利；**取得了长沙战役的胜利后又在石牌打败企图攻占重庆的西窜日军！**胡琏将军以一个师区区8000人的兵力，愣是打退日寇几万人的精锐部队！”
关锦璘说着神情亢奋道：“胡琏老兄跟鲜儿和关某都是老陕，人称陕西愣娃；可就是这个陕西愣娃在石牌打出了**的威风，日军部队现在一听胡琏的名字，都是避而远之！”
尤鲜儿讪笑一声：“关将军这是给胡琏乡党树碑立传啊！但**将领中能打仗的陕籍将领确实不少，除过胡琏还有张灵甫、孙蔚如、赵寿山、关麟征、杜聿明！”
关锦璘不无骄傲地说：“陕籍将军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为三秦父老挣了光；陕籍将军之所以靓丽，是他们继承了老祖宗秦人的传统！”
尤鲜儿莞尔一笑：“秦人有什么传统？关将军不妨说来听听！”
关锦璘呵呵笑道：“秦人能在群雄争霸的春秋战国时期完成统一华夏的大业，那是由于长期的战争洗练了坚毅、沉稳、刚勇、忠烈的性格；陕籍将军具备了这样的性格；才使日本人闻风丧胆！”
关锦璘顿了一下畅笑道：“我们就说说石牌之战吧！石牌之战是鄂西战役的里程碑，石牌之战的胜利；彻底打消了日军试图攻占重庆的狼子野心，而胡琏将军在石牌之战中发挥了中流砥柱的作用！
“石牌是长江湖北西部的重要江防要塞，丢失石牌日寇则直接窥视四川威撼西南。
“民国政府军事当局认为石牌要塞是中国的斯大林格勒，严令部队不惜一切代价守卫石牌要塞。
“蒋委员长曾致电陈诚：石牌要塞应指令一师死守。
“胡琏接受死守石牌的任务后，带领全师将士祭拜天地；誓与要塞共存亡，随时准备以身殉国。
“胡琏分析了日寇大炮、坦克以及武器之精良，制定了我军不宜硬拼只能智取的战术方案。
根据这一方案，胡琏利用要塞一带山峦起伏，地势险峻之特点；将主力部队隐匿在要塞东南北斗冲一带，只留师机关及一部分兵力防守要塞。
“石牌之战打响后，日寇第二十九、第三十四师团向北斗冲发起猛烈进攻。
敌人进至一个群山环抱的山谷时，胡琏一声令下；第十一师突然从四面八方将敌围住，枪炮并举杀声震天，日寇被这突如其来的猛打猛敲吓破胆；撇下属杯具尸体逃之夭夭。
“但第二天日军总结了第一天失败的教训继续向北斗冲进攻。
“日军逼近胡琏部队隐伏的阵地山头时，胡琏指挥部队跃出战壕跟敌人进行白刃战；杀敌无数。
“日寇的冲锋又被打回去，小鬼子龟缩回去修整、补充兵力；胡琏抓住这个机会来了一个反冲锋，打得日寇屁滚尿流。
“胡琏采用守攻结合的战法坚守了阵地，日寇攻掠无方。
“战斗进行到第三天，第六战区司令长官陈诚电话询问胡琏：‘有无把握守住阵地？’胡琏坚定地回答：成功虽无把握，成仁确有决心。
“胡琏和他的部下就是用这种坚定不移的决心，打退日寇的数次进攻；使敌寇未能撼动石牌一步！
“石牌要塞之战，胡琏的第十一师歼灭日寇一千余人；使敌军未能占领石牌要塞，保证了鄂西会战的胜利！
“石牌之战后，日寇似乎觉得在军事上难能打败**；便就生出六个指头来，打算用毒气解决问题！”
“照关将军您的观点，这所陆军医院有可能就是敌寇研究制造毒气的窝点！”尤鲜儿震惊不已道。
关锦璘紧蹙眉头，款款说道：“根据河水被污染的情况来看，很有可能是小鬼子制造毒气的窝点！”
关锦璘嘘叹一声道：“看来小鬼子是十八般武艺全用上了，卢沟桥事变后说3个月征服中国；可是三年也没征服，中国的军队却是越打越多！”
关锦璘冷笑一声怒不可遏道：“武功解决不了问题，日寇便想到用假钞搞垮中国的经济；用毒气制造灭绝人性的事件！”
关锦璘说着忧心忡忡道：“倘若日本在上海或者华南、华中人口密集的地区使用毒气，哪后果是不堪设想的！不行，我们得进到医院查清详细情况！”
尤鲜儿瞠目结舌，回过神来看着关锦璘道：“关将军跟鲜儿前来要弄个一个日本兵制作人皮面具，进入医院探查；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
关锦璘一怔，心中犯了叽咕：“是啊，蝙蝠行动假钞案已经提到议事日程；上医院侦查毒气是有些本末倒置，不如先干掉一个日本兵再说……”
关锦璘心中说过，讪笑两声道：“鲜儿姑娘讲得有理，我们不能本末倒置；先弄好人皮面具的事情再说！”
关锦璘说着抬头看看天色，见西天的太阳已经落山；深沉的夜幕从海面上向市区袭来，带着一种潮湿的气息。
关锦璘沉思一阵，道：“现在天还没有黑扎实，等彻底黑扎实了；我们就去干掉一个日本兵！”
两人说着话，离开陆军医院后边的小河向前走去；一座不很茂密的树林展现眼前。
树林里很少灌木，几十株高大的乔木却长得威猛；归巢的鸟雀在林中树上弄出叽叽喳喳的声音，给人一种惊悸的感觉。
关锦璘凝目四看，却见一道黑影在前面不远的围墙上一闪而过；很快隐没在黑暗之中了。
关锦璘瞠目结舌，禁不住说了声：“好像是银子！”
尤鲜儿听关锦璘说出：“好像是银子”的话，大惑不解道：“银子！银子怎么会来这个地方？”
关锦璘沉默一阵，心情沉重道：“说起这些事话就长啦！关某简明扼要地说几句吧！”
尤鲜儿大睁着眼睛看向关锦璘，不知他要说出什么话来。
关锦璘看了尤鲜儿一眼定定神道：“银子从14岁起就跟在关某身边勾当，关某人的衣食住行都是银子一手安排；井井有条从不紊乱！”
关锦璘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不无遗憾地说：“可是今年以来，银子的心理起了很大变化；因为她已经17岁了！”
尤鲜儿听关锦璘说得颇烦，插上一句话：“银子17岁跟她的心理变化有关系吗？”
关锦璘“嗨”了一声，道：“太有关系啦！17岁的银子竟然暗恋她的师傅！”
尤鲜儿一怔，懵懵懂懂道：“银子的师傅不就是关将军吗？这么说银子暗恋关将军您！”
“是这么回事！”关锦璘直言不讳道：“暗恋慢慢发展成肆无忌惮，没有人的时候银子总要往关某怀里扑，前几天因为柳翠莲的事两人又发生了争执；关某述说了她几句，她竟然消失了！”
尤鲜儿瞠目结舌，回过神来有的放矢地问：“柳翠莲是不是也暗恋关将军？银子吃醋两个才发生争执的？”
关锦璘点点头说了一声“是”，忧心忡忡道：“可关某已经有了妻室容诗棉，容诗棉是关某留洋英国时的同学；现在默默无闻地在积石原上给大后方种植高产棉花，关某岂能对不起她！”
一盆凉水从头到脚浇在尤鲜儿身上，尤鲜儿对关锦璘的暗恋受到从未有过的沉重打击。
尤鲜儿在陕南天门山爱上了王国伦，后来关锦璘来到天门山；又对他有意思。
一个女人同时爱上两个男人似乎让人费解，但尤鲜儿是个感情丰富的新女性；爱就爱也不隐藏在心中。
还在天门山时，尤鲜儿就跟王国伦温存过；可跟王国伦分开后好长时间不见面，就把对王国伦的爱转移到关锦璘身上；才有了此前在杜公馆小会议室那场无厘头的拥抱。
关锦璘刚才说的窦银子和柳翠莲的争风吃醋，从某种程度上讲也是旁敲侧击地在敬告尤鲜儿：关锦璘已经有了妻子容诗棉，无厘头的暗恋统统往后站。
女人的心情总是细腻的，尤鲜儿突然间感到自己的爱情被拒绝后；眼睛里便就浸满晶莹的泪水。
关锦璘正想安慰尤鲜儿几句，却听急骤的枪声在医院里响起。
关锦璘一怔，拽住尤鲜儿的胳膊躲进大树的背后；一道黑影又从刚才窜进去的围墙那里窜了出来，但急骤的枪声追着黑影而来。
窜出围墙的黑影身上中了一枪，“嗵”的一声跌倒在草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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