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萧远山房前,他轻轻叩了下门,不一会儿门开了,萧远山看着我俩神情古怪,奇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走进去,萧峰立在桌前将事情远远本本的说了一遍。待说道他本可取了慕容博性命,却因那几个老和尚放过他时,萧远山一掌拍碎了桌子,心中怒气仍未消减,又向萧峰脸上击去。
萧峰不敢还手,只听得两下清脆的响声,他两边脸颊便已高高肿起。我终究只是个外人,不能去插手他们父子间的事,然而站在一旁看到这情景,心里便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我知道自己越来越深的陷进这场梦中了,如果说以前萧峰对我而言只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神,这些日子的相处却让他在我心中的形象越发鲜活起来,很多时候我只是趁他不注意偷偷瞧着他,看到他的笑容便觉得一天都很是开心。我知道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可偏偏自己的心最难控制。就像现在,明知不能插手,还是下意识地向他靠近,我真不知道如果萧远山再出手,我会不会忍不住用刚得到手的悲酥清风放倒他。
还好他没有再出手,然而他瞪了萧峰一会儿,怒道:“你心中只有那帮汉人,就忘了你娘惨死的大仇了吗!从今以后,除非你拿下慕容老匹夫的人头,否则永远别再来见我!”说着便跨步出门。
萧峰追上前,正待开口,就听他道:“你再追一步,就别再认我这老子!”说完,他身影一闪出了客栈。萧峰愣愣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好一会儿,我见到一滴热泪滚下。
这是我第三次见他落泪,第一次是在杏子林他看到汪帮主遗言时,第二次是在误杀阿朱后。我走过去轻轻地道:“萧老前辈只是一时之气,等我们杀了慕容博报了大仇,再去找他便是,也省得他冒这许多风险了。”他看看我,没说什么,我又道:“我已经让属下去打探慕容博的下落,相信这一两天就会有消息,用不了多久,你们父子定会再相见的。”
他点点头,我看到他脸上的伤,探手入怀取出伤药想帮他涂上。可我手刚伸近,他就本能的捉住道:“你干什么!”
我目光不离他的脸颊,轻道:“我想帮你上点药而已。”
“不用了。”他松开手,却看到我手腕上几道深深的指印,歉然道:“对不起,我……我太鲁莽了。”
我笑道:“对不起可不行。”
他一皱眉道:“这……那么要如何。”
“不许动……”我边说着边迅速的将药涂在他脸上,直怕他拒绝。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的接触他,自己都能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声,不知他是不是也听到了。我觉得脸上好热,弄好后赶忙将手抽了回来,低声道:“好了。”
他怔怔的瞧着我,我只觉脸上更加热了,也不敢迎他的目光。这短短的一刻仿佛有几个时辰那么长,等我觉得够久了才抬起头时,依然触到了他的眼神。我尴尬地道:“大哥,你好好休息吧,我们还要准备来日的大战呢。”然后飞也似的逃了出来。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正确地说是一晚上都没怎么睡。我刚梳洗完,就听到两长一短的敲门声,这是灵鹫宫的暗号。我忙打开门,一个黑衣女子向我行了一礼,将一个十方玲珑交到我手上。我将她带进屋中,拆开那密函,里面有两张薄纸,一张草图画着慕容家的几片势力所在,我看了看,他们在几处据点共存了约七八千的人马,还有些粮草兵器,主要分布在西边靠近吐蕃国境的一带,另外成都也有一个据点;还有一张纸上写着慕容博连夜渡船西去。我找了张字笺写上继续追踪慕容博下落的暗语,放进十方玲珑中让她带了回去。
收好两张纸,我叫了些早饭来到萧峰房前。正欲伸手敲门,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又觉得胆怯,于是手便停在了半空中。不料这时门却开了,他脸上肿胀已消,精神还好,昨日的伤心之色也已退去。听他道:“进来吧。”我才收回了目光。
“呃,萧大哥你……还没用早膳吧。”我想将东西放在桌子上,但是看到桌子已经被打坏了,只好放到椅子上。我摇摇头,不想再这么尴尬下去,又道:“萧大哥,你精神好多了。今天还有件事要和你商量。”说着拿出那两张纸交给他道:“这是今早我刚收到的消息,你看看吧。”
萧峰接过来,没料到我竟然能弄到慕容博的兵力部署,仔细看了看道:“想不到他慕容家竟已经积聚了这么多势力,倘若真正天下大乱,倒也真可起兵了。”
我不以为然地道:“不过七八千人而已,想要复国恐怕还远呢。”
他摇摇头道:“他所招揽的必然都是有些分量的好手,只要打得几场胜仗,有了尺寸之地,再多招募些人,未必没有可能。”
我耸耸肩道:“原来建立个国家如此简单,那我灵鹫宫说不定也可逐鹿中原了。幸好我没这野心,更不想天下大乱,所以还是算了。大哥,我已经让人继续追踪慕容博的下落,你说他会不会去势力范围区与部署会合了?”
他道:“很有可能,我得在他联系上更多人前取他性命。义妹,谢谢你的消息,但是此事凶险,你还是不要和我去了。”
他是在为了昨天的事疏远我吗?我沉吟片刻,轻声道:“你是我哥哥,你的事我怎能不管。若是我做错了什么,这里向你赔礼了,还请你不要怪我……”说着俯身一揖。
他忙道:“不,是我不好,你没做错什么。你屡次出手相助,萧峰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会怪你。”
我略有些伤感地道:“那就收回你的逐客令好吗?等你报了大仇我再走。”他想想道:“如此……那好吧。”
用过早饭我们便立刻启程沿慕容博的行踪追去,他既沿河西行,很可能要走渭水,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先赶到那边截他。于是我们快马加鞭的行了两日,来到凤翔,这是渭水流域一个较大的镇子,过往船只都会前来补给,而且在这边我正好有个分部是做船行生意的,一旦慕容博经过,便可得到消息。
虽说如此,但我也不想干等,于是换了男装,又帮萧峰略微改了改相貌,一同在码头察看消息。一天过往的人着实不少,我不知慕容博会不会乔装改扮,是以凡身形相似的都留上了神,却始终没什么可疑的人出现。
天渐渐黑下来,就在这时,一只小船驶了过来,船中只有一个掌舵的出面要了些食物和水。照理说,掌舵的是不会做这些事的,尤其这船吃水不浅,肯定上面还有人在。
我看向萧峰,他朝我点点头,也发觉有异。于是问船行要了艘船,等那小船扬帆起航,才远远的跟着。江上入了夜黑朦朦的一片,又微微起了层薄雾,虽说这是很好的掩护,但是我们不敢跟得太近,这种情况下也很容易跟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