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答案令林川十分地满意,他现在对秦玲留下的电话号码有了新的思路。
根据一个固定电话号码调查一般会有两个方向,一是这个电话的拥有着,很显然,就是刘姐与瘸腿男人大祥,而另一个方向则是这个电话所指向的地点。
现在从刘姐与大祥表现来看,他们也许与秦玲的确没有什么关系,那么,很有可能电话的指向便是某个地点。由于秦玲一直被看护着,所以在她的记忆深处,那个电话极有可能指向的是两年前的电话拥有者或者电话的位置,而两年前的电话地点恰好是现在的这家酒吧。
林川再一次环视了这家简易的酒吧,除了破败还是没有任何特别之处,这里在两年之前能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林川尽量理清自己的头绪,希望从酒吧老板这里得到更多的消息,但怎么问成了他最大的问题,看来这个老板来到这里的时间也不长,他到底能知道些什么呢?
这时,一名中年汉子走了过来,冲着柜台里的老板喊道:“陪一杆吧,一百咋样?”这名男人是从台球案子那边走过来的。
老板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又他妈惦记我这点钱呢?”
中年汉子无辜地说道:“得了吧,你的水平谁不知道,我是来送钱的。”
老板转向林川:“哥们,我不能陪你了。说实话,我不知道你怎么会到这里找人来了,不过估计你是没有什么希望,象那些有钱人不可能来这里,即便以前来过,他们也不会承认的!”停了一下,老板突然低声说道,“除非是被绑架了,如果要帮忙,我倒有些人可以效劳,不过……”说着,他冲着林川悄悄地做了一个数钱的动作。
那名中年汉子摧促道:“您快点吧!”
老板冲着小六子喊道:“六子,盯着点!”然后从吧台后面转了出来,拍了一下林川的肩膀便随着那个中年汉子走向了台球桌边。
林川琢磨着老板最后所说的话,若不是自己明知那个名叫冬儿的小女孩根本不存在,否则他真会以为酒吧老板在暗示什么。
看来自己无意中似乎触及到了贫民区里一些最本质的生活,那种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生活,那种非正式的行为处事策略,既透着一种无奈,又具有非常的现实性。
老板离开了,小六子可以名正言顺地站在了吧台的后面,这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脸上却没有了那种少年人应该具有的稚气,显得十分地老炼。但一双明亮的眼睛却暴露了这孩子的不成熟,他警惕地盯着屋内的每一个角落,好象生怕有客人喝完酒不付帐便溜走了似的。
许多人便是这样长大的,林川感叹,但在隐隐约约中觉得其实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过早的进入社会似乎并不一定是件坏事。
林川独自坐着,显得有些无聊,琢磨着如何更了解一下这个被易手多次的地方以前的历史,但看着对面的小六子却没有任何信心。
恰在此时,一个身影坐在了他的身旁,正是老板曾向林川手指过的那个戴着帽子的男人。
“这是一个鬼地方!”这个男人说道。
林川刚刚意识到男人是在对自己说话:“什么?”
“我说这是一个鬼地方!”那个男人举过来酒瓶表示友好,林川立即将酒瓶递过去,碰了一下,两人对喝了一口。
男人问道:“城里来的?”
男人的帽沿很宽,林川只能看到他的大半张脸,在阴影中,这个男人大约四十岁左右,面部棱角分明,身材看起来很瘦,但骨架却很大,将整个人衬托得很有精神。
林川点了一下头:“你呢?”
男人一笑:“我也是从城里来的,来找人,但这个人却不认我,没办法,太晚了也不好打车了,就先住一晚吧。”男人语调很高,神情似乎有些沮丧。
小六子低着头走出了吧台,忙着招呼客人去了。
“为什么不认你?”林川随口问道,他并不是一个喜欢打听别人**的人。
“因为我爱上了一个女人!”这个男人自嘲地说道,然后拿起了酒瓶,“来,喝一口,我就住在对面的丁香旅舍,你呢?”
林川笑了笑:“我也住在那里,但明天一早就要赶回去。”
男人点点头:“看来是忙人,既然有缘就多喝几杯。”
林川对今天的收获有些失望,索性便点头应允了。酒能够缓解紧张的情绪,这是许多人的共识,林川也不例外,遇到某些不顺的事情,他总要喝点酒的。
这个男人很健谈,天南地北几乎无所不知,这令林川感到很兴奋,他很少有朋友能够这样聊天了,现在遇到这么一位健谈的人心中自然高兴。所以林川也就忽略了对方是个陌生人这个事实,与这个男人一瓶接着一瓶的喝了下去。
林川酒量并不是很好,但他却是北方的性格,虽然长得有些清瘦,但内心却是极为豪爽的,所以他终于把自己灌醉了。
醉酒的人根本没有时间与空间的概念,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林川突然感到肩膀被碰了一下,他下意识地试图睁开眼睛,但却没有成功。
黑暗,林川已经完全被黑暗包围了,在黑暗中,他突然感到了一种恐惧,来自于眼睛,也来自于喉咙还有自己的四肢。
没有睁开眼睛的原因竟然是眼睛已经被完全蒙住了,嘴里被异物堵住了,而四肢也被紧紧地捆住,一点也动弹不得,绳子勒在皮肤上却没有一丝火热的感觉,因为脖子上的所传达出的信息已经令林川整个人仿佛被扔进了冰窖中一般。
竟然还有一柄刀架在了脖子上,从刀锋传过来的寒气已经让林川的汗毛孔完全闭塞住,他仿佛与外界的世界突然间隔绝了。
林川这时才真正地清醒过来,他的心在沉,那个戴帽子的男人,一定是他,为什么要灌醉自己,为什么要将自己捆绑起来?还用一把冰冷的刀子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林川暗自后悔,为什么会这么不小心!他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将会如何发展!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问:“你知道死亡是一种什么感觉吗?”刀立了起来,刀尖在轻轻地抚摸着林川脖子上的细纹。
汗水立即从林川的头发中渗了出来,但心中还是保持着一种清醒,这冰冷的声音竟然不是故意装出来的,林川竟然隐隐地能够感觉出这声音中所传达出的一种悲愤与恼怒。
这似乎不是那个戴帽子男人的声音,林川这样判断着,但心中却不敢肯定。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但可能由于说话的男人心中悲愤异常,所以声调语气都有些走样,这令林川更不容易分辨出来了。
这个男人显然没有让林川做出回答的意思,他并没有取出林川嘴中的毛巾,屋内陷入一片沉寂。
林川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之声。
一柄刀子架在脖子上,那心跳之声一定剧烈,但林川听到的却不仅仅是自己的心跳之声,这名拿着刀子的男人的心跳似乎也十分地剧烈,是由于紧张还是由于其它的什么原因呢?
死亡,林川似乎知道了死亡的感觉,就是这种沉寂中的心跳之声,被夸大的冲击着整个黑暗的空间!这空间是如此的狭小局促,所以那冲击的力量便显得越发的强大,节奏是那么地单调又是那么地规则,仿佛随时都可能将这个空间撑破了似的。
死亡的感觉很快就一闪而过,心跳的声音慢慢地淡去了,林川似乎可以听到屋外传来的嘈杂之声,虽然声音很小,但在这种沉寂的氛围内无疑是被放大了很多倍。
还在丁香旅舍,也许就在自己的房间里,林川判断着,现在到底是几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