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乌堂一间单独的病房里,虽然是午夜,但墙壁却呈现出一片惨白。墙上挂着一只电子钟,时针与分针正好重合在了一起,指向零点。
电子钟的对面床上的病人猛地睁开了眼睛,她的头上缠着白色的绷带,那双眼睛在这白色的映衬下显得十分混浊。这是一个被严重烧伤的病患,她已经昏迷了近十二个小时,此时睁开眼睛立即向四周扫视了一圈,在病床旁站着一个人,一个穿着黑色修女服的人,仿佛是夜天使一般。
病人想挤出笑容,但紧缠在脸上的绷带令她无法实现这个动作,她只好尽力地动了一下嘴唇,挤出的字却是十分清晰:“他死了吗?”
夜天使说道:“也许吧,他会罪有应得的。”语气十分平静。
病人问道:“是那个张秘书去作证吗?”
“是的。”夜天使说道,“都在计划之中。”
病人艰难地叹了口气:“其实张秘书不能算是个坏人……”
“你说过,男人是不可相信的,他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他的选择!”夜天使依旧平静地说道,微弱的光线中,她的左眼角有一枚小痣。
病人想笑,但却咳嗽了两声:“能让一个男人绝望,你比我活得明白。”
屋内陷入了沉默,过了片刻,病人又说道:“我要死了!”
“我知道!”夜天使伸出一只柔弱无骨的手来握住了病人。
“可惜这把火还不够旺,否则我可以死在那间屋子里。”病人又叹了口气。
夜天使缓缓地说道:“你完全可以不这么做。”
病人苦笑了一下,这次绷带没有阻止她的笑容,听在夜天使的耳朵中是那么轻松:“我只希望她能原谅我,二十年前我的选择是错误的,三年前我又一次选择错了,但这一次,我选择对了!”
“她一定会的,如果她知道那个男人是她的父亲,她恐怕也会选择自杀的,结局是一样的,这是个悲剧,而造成这个悲剧的不是你,也不是她,而是那个抛弃了咱们娘仨的男人!”
“但愿如此吧!”
“我会为你们祈祷的!”夜天使虔诚地说。
“包括他吗?”病人问道。
“不包括!”夜天使恨恨地说道。
病人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双眼睛变得更加浑浊,她似乎要努力地再看看床前这位夜天使,但她的努力显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瞳孔开始完全扩散,于是,她感到眼皮很沉,沉得再也抬不起来了。
一连几天的忙碌令燕妃子累坏了,一边是报社里的事情,而另一边又是她割舍不下的奇案,现在终于水落石出了,这令坐在发呆咖啡的她感到无比的轻松,甚至有些兴奋。
品着咖啡,燕妃子对林川说道:“最可惜的是易成元这么一死,那些曾参与杀人的要人们便都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了。”
“这正是孙老板要的效果。”林川不紧不慢地说,他的表情上却没有半点兴奋之意。
“拿了孙老板的钱,你巴不得此事到此为止呢,这也是孙老板的意思啊!”
林川微微一笑:“钱是咱俩拿的,再说了,现在知道那些人底细的恐怕只有孙老板了,他总不会用自己的钱找人来调查自己吧!”
燕妃子点了点头,遗憾地说:“看来这件事只能这样了,看张秘书的那个样子,他还真不知道到底有谁参与,他只是负责和崔东实他们联系的。”停顿了一下,燕妃子问道,“真没有想到张秘书为了曹娇而去揭发易成元,要知道这样一来他也好不了哪去啊!”
“心灰意冷,他当然要这么做了!”
“什么意思?你不会说曹娇已经死了吧?”燕妃子问道。
林川摇了摇头,说道:“我想应该没有,梅姐说曹娇以自己的方式赎罪去了,恐怕她是出了红尘,削发为尼了。”
“隍都城哪有尼姑庵啊!”燕妃子不满地说。
“但有教会,对吧!”
燕妃子这才恍然大悟:“你说她是……”
“有这种可能,不管怎么说吧,她不会死的,我相信这一点。”林川说道。
“一个别人找不到她,她却无时无刻不在的地方,怪不得张秘书这么说呢,在他心中,曹娇肯定是一个天使,否则他怎么会良心发现呢!”燕妃子默默地念叨着。
林川显然没有听到燕妃子的念叨,他把目光投向了窗外隍都城的夜色。其实隍都城的夜色并没有什么可看之处,夜雾笼罩着,路灯昏黄,根本看不清什么东西,只留下一片宁静。
燕妃子发现林川依然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问道:“你在想什么?”
林川说道:“我在想曹蕾到底是怎么死的?”
“你为什么要纠结于这个问题?我还是觉得这是一个误杀,因为易成元绝不可能去调查绑架来的**是谁,这些事情都是崔东元他们做的。”
林川摇了摇头,说道:“你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但我觉得如果曹蕾真被误杀,事后易成元肯定会知道的,他还会和崔东元他们合作吗,难道他就一点不想报仇,不念及父女之情?”
燕妃子冷笑道:“易成元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不就是为了控制一些要人,以达到他升迁夺权的目的,所以这两年他升得那么快。这样的人还能顾及什么亲情?”
林川皱了一下眉头,说道:“曹娇那么任性地报复他,他只是不能认这个女儿,却从来不阻止,你觉得他对曹蕾便会这么狠心吗?”
“那你说杀死曹蕾的人是谁?”燕妃子不服气地问道。
林川想了一下,说道:“曹凤英,就是被易成元抛弃的前妻。”
“为什么?”
林川说道:“你想,假设曹蕾不是崔东元等人杀害的,那么谁能杀她呢?只有两个人,一是李淼,但张秘书说过,曹娇知道了杀害姐姐的凶手,以她的性格,一定会想着替姐姐报仇的,但没有证据证明曹娇与李淼有什么冲突,所以李淼应该不是,那么第二个人便是曹凤英了,因为只有曹凤英杀了曹蕾,曹娇才能把这个秘密保留下来。”
“她怎么会杀了自己的女儿呢?”燕妃子不解地问道。
林川叹了口气,说道:“别忘了,她精神是有毛病的,你想,曹蕾赴局遇到的是自己的父亲,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人说得清,但曹凤英猜测这个男人便是自己的前夫,那么对她是什么样的打击?这样有失常伦的事情也许会刺激她做出不应该做的事情。”
燕妃子皱了一下眉头,心中已经信服了半分,但表情上却显得将信将疑。
林川接着说:“但我认为,曹凤英真正的想法是不能让这件事影响到易成元的仕途,她怕曹蕾去证实,于是便杀了自己的女儿。当然,这也许只是一时冲动,所以她一直把持着女儿的房间,幻想着女儿能复活,这对于她来说是一种心理安慰,不过这样一来,她的疯病就越来越严重了。”
燕妃子半天没有说话,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川笑了笑说道:“好吧,这些都是我的推测,没有证据的。”
“难道你还想把那个可怜的疯女人送到苏琼的面前吗?”燕妃子突然吼道,这令林川大感意外,好在发呆咖啡屋里并没有多少顾客。
林川急忙说道:“当然不了,其实我在想另一件事,如果是崔东实等人劫持的曹蕾,致使她成为性杀的对象,我想易成元不会放过崔东实的,但如果曹蕾不是崔东元等人劫来的,也不是被性杀的,那就是曹蕾的脑袋为什么会成为鬼棺新娘的一部分呢?也就是说曹蕾的尸体怎么会落在崔东元等人的手中呢?”
“这岂不又推翻了你刚才说的是曹凤英杀了女儿?”燕妃子得意地说道。
林川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燕妃子:“你看看上面写的内容!”
燕妃子仔细地看了看纸条上写的东西,脸色立即变了:“你是说她……”
“没错!”林川点头肯定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