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七笑问:“你……你来看……看永义的碑吧?”
“嗯?”兴祖惊讶,瞥一眼脏兮兮的的牧羊人,“你怎的知道?”
“来看……看的人多……多哩,那匹马是你……你的?我一看,就知……知道,你是有……有身份的人,这附近村子,常有……有人看碑呢。”
“永义的碑,有啥看头?”兴祖对牧羊人显示出兴趣。
“永义的碑,没……没有影子。”
“这是真的?”
“真的!我刚从那……那里来,太阳正好晌午,照……照到碑上,没有影子,我刚看……看过哩!”
万七看出兴祖疑惑的神情,又说,“不信,你……你跟俺走,看……看嘛!”挥动鞭子,鞭稍甩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羊群立刻调转方向,紧随万七而去。
“你是谁?”兴祖问道,一边撩起长衫的前襟,在杂草丛中吃力地跋涉。
“万……万显运,永……永字辈上面,显……显字辈的老七。永义是侄……侄子。”万七回头看看兴祖,说,“俺专管看……看守这林子。”
兴祖气喘吁吁,走走停停。
万七在前面喊声“到了”,一边抬头望天,“不……不巧,云彩遮……遮了太阳。”不无遗憾地看着走到跟前的吴兴祖。
兴祖停下来,默默注视面前的馒头状土包,和那块端直矗立却没有镌刻姓名和任何文字的淡青色墓碑。他的眼前浮现出永义的身影,一副总是挺直的腰板,一双充满睿智的眼睛和那张总是坦然微笑的脸孔……兴祖在吃力地琢磨永义墓碑的天方夜谭般的故事,猜测这位自幼的对手、昔日情敌的死因。他开始细细审视坟墓四周,然后伸手抚摸石碑,凑到跟前眯起眼观看,抬头张望松柏缝隙中被阴云遮蔽的天空……他没有看到任何类似传闻的异像,只发现茂密的杂草层中,被来人踩踏而成的一条小径,从林外蜿蜒伸展而来,直到永义墓前。
“你,没有说假话吧?”兴祖斜睨着站在对面的万家守茔人,伸手在衣兜中摸索,他想抽支烟,在找烟和火柴。
“你……你说啥?天理良……良心哩!万家人都……都不会瞎说!”老实巴交的万七涨得脸色通红,还想分辨什么,大张着嘴巴没有说出……他的眼睛盯住兴祖刚刚摸索出烟和火的手,大步向兴祖走过去。
兴祖将纸烟叼在嘴上,从盒中抽出火柴,转过脸背着风才要点火,忽听身后一声断喝,“别!”火柴已被背后急速伸来的手夺过。兴祖登时一惊,回头看见万七正愣愣地盯着自己,圆溜溜的眼睛里冒着火,那神气竟像只凶猛的野狼。
“这里不……不能动火,不能抽……抽烟!”万七大喊,“你找……找麻烦,是……是吧?”
兴祖看他这副模样,真想狠狠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但他明白,真的打起来,他或许不是这瘦小个子的对手……好汉不吃眼前亏。兴祖愤愤地将纸烟从嘴上取下,装入烟盒,然后放进衣兜,朝万七伸手,笑笑说:“好,不抽就不抽……还我火柴吧!”
兴祖接过火柴,轻蔑地向万七说声:“回头见!”沿着小路走出松林,一边恨恨骂道:“妈的,有一天撞到我手上,看我把你这松林烧掉……不给你点厉害,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