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16、第十二回 季红历练(下

    季红呢,从农村中就已经练就了一个得理不让人的性子,别看元书府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大学本科毕业的大学生,可在这个家庭主政上,季红却始终是以一把手自居,从来就没有放弃过。这一则是元书府的主动放弃和对季红的信任,二则也是季红的这种在家庭中当政的意识特别强,几乎是到了不可动摇的地步。这元书府心里也明白,所谓的当家,也就是多为家庭操上几份心,多为家庭做上几件的事情,别无他解。所以,让自己的老婆来当起这个家来,对自己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于是,元书府也就来了一个顺水推舟,除了自己每月领到的工资按时上交外,也并没有什么损失,自己反到是落了个清净。而季红呢,她在管钱的方面也特别自知之明,这钱都是自己的男人挣来,也就得由着自己的男人随便的花,只要是不把这钱花到这不该花的地方,钱交上来了,再往回拿,也是要多少有多少,绝不会有上半点的含糊。不过,这也经过了一个过程。比如,元书府喜欢搞收藏的事情,就曾经闹过一些矛盾。可元书府毕竟是一个学习历史的,对收藏大有研究,但要面对一个象季红这样一个农村妇女,想讨要一笔钱来买些破破烂烂的东西放到家中,那简直是比登天还要难,不管是你讲多少的道理,说多少的行话,也等于是对牛弹琴。可元书府也有自己的办法,先从朋友中借来钱,将那破破烂烂的东西买回来,让自己的老婆过目,再讲解一些通俗的知识,过一段时间再找机会出手,这钱就轻而易举的给赚回来了,而且有的时候,还要比交上来了的工资多。这一来二去,元书府便用自己的实力与事实教育了这个只会将目光死死盯住自己口袋的季红,使她对于家中的主政问题,也完全放宽了界线,起码这头脑里有了一种钱能生钱的概念。也就是这样,夫妻双方彼此明白相互尊重,使一家三口的小日子过得到也是风平浪静而温馨舒适。特别是季红正式上班之后,在这美滋滋的心情之中,从农村带来的习气有了很大地改进,而元书府还仍不断的教她如何要学会夹起尾巴来做人道理,并说这尾巴如果夹得适当,就有一种真人不露像的味道,或许别人就不可能知道你这个人肚子里装有多少的墨水,理不清你这个人到底是一个多么厚道的底子,对方也就只能以庄重的态度来对待你了。

    可这话呀,说归说;这事呀,做归做。不管你平时说得有多么好听,但往往一旦到了自己做事的某一个节骨眼上的时候,就在刹那之间,自己就忘掉了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一切由不得自己了,北在何方,找不到了,先前所说的那些什么座右铭或醒世之言什么的,全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这一次胡同口扔鸡的事,元书府与季红这两口子同时就犯上了这同一个毛病。当学校的分鸡是按户而不是按人来分的时候,季红在学校中是一言不发,而到了家中,这一张嘴却就没有闸门了,俨然就如同失去了一座泰山似的。

    其实,这对季红来说,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这凡是搞收藏的,几乎是没有一个不是资金紧张的,那钱哪,几乎都用在收藏他们的喜好之中了,如果一旦成了个收藏迷,家中的这钱有可能会是捉襟见肘了。季红家中的现实就是如此。有时候,元书府在外面遇到了一件喜欢的或者是值得收藏的东西,还要借债来买。所以,不管元书府眼下家中到底是一个多么厚的家底,可在生活上,一直是相当紧巴巴的。这一下子就要到手了的两只鸡,活活的就让人给一句话否了,就等于拿走了自己一家三口人半年之中所要吃的肉,这简直是比直接捅了她季红一刀子还要难过。而这一刀子挨过了,她也得有一个出气的地方呀。于是,元书府也就自然成了季红的出气筒。可以一言以蔽之,到了外面,季红的这张嘴则是按照元书府的事先交待,严把其关。可到了自己的家中,也就到了自己的一统天下的时候了,她不仅要成为自己的一家之主,而且也必须要成为应该要说的而必须要说的管家夫人,来一个堤外损失堤内补,将在外面的憋屈,该补回来的一定要补回来,至少不能再如同在外面那样的小心翼翼地看看张三的脸瞅瞅李四的面而活着。

    所以,元书府一进家门,迎面就碰上了季红那么一张阴沉沉的面孔,好像这天下所有的人都欠了她两只鸡似的。才出现了元书府开头的那么一句话。

    季红也没有什么好听的话来对答,冲着元书府指着龟缩在墙角中的那两只小鸡,劈头盖脸地说:“你看看你们几个新招来的几个男人多有能耐,先前是按家分,两个人就分一个人的,明明就少了你一半,而且分给你们的还是些瘦小无肉的东西。好了,到局里去找领导,好,补给你们,给足你们面子,亲自送到你家里来,真了不起,两只加起来还没有人家的一条鸡腿重哪!还什么人才,纯属是不当人看的屁才。在人家眼里,只不过一根烧火棍而已,用得着了,往火堆里捅上一捅,或许冒点火出点烟,用不着时,从火堆里抽出来,往灰窝里一捣,狗屁也不是了。”

    别小看了这季红,当年在管区当半脱产干部时,做的就是计划生育这个工作,没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皮子,是不会胜任这个工作的,更何况她做了近两年的半脱产,这嘴皮子也练出了一个应有的水平来。所以,别看她平时不那么说话,可这一旦说起话来,可就并不一般了,一字一句,咯嘣咯嘣的响,从来就不会是拖泥带水的。

    元书府对于季红的这些话,多少也习惯了一些,也有了一定的忍耐程度,特别是在目前这个时期,必须要崩紧这根弦,该包容的要包容,能忍让的要忍让,毕竟这是在城里,不是在农村,而且是刚刚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自己的一言一行,不仅关乎到自己一个人的形象,也关乎到自己一个家庭的形象,这夫妻双方一旦反目为仇,不仅在邻舍们的眼里抬不起头来,就连自己在学校中也不好做人了。再退一步说,季红也是事出有因,不是无事找事,更何况这个时候,女儿青花正在站在屋子门口,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瞅瞅妈妈,看看爸爸,目光之中拌着一点的无奈与期望,唯恐会形成一场战火。

    元书府先安慰和打发了一下女儿青花:“爸爸马上给你做饭吃,先回屋做作业去。”回头又问季红说:“怎么一回事?姑奶奶你把话说个清楚行不行?”

    季红与费为伟、宣红、范红不同,自从她们一起在学校伙房中被马赛克安排回家开始,她就在自己的心中不断地打着的她的那个边边鼓,她不相信这个马赛克会立时有了这么好的心肠,把这没有发给的鸡又补了回来,而且还将这鸡一一送到了家门口。如果马赛克本就有这么好的心肠,何必会有当初呢?可她又没有什么证据来证明,于是,也就只有跟着费伟美三个人往家中赶。当季红与费为伟几个人一起经历了这飞出黑鸽子的事后,季红心想:刨去这鸡的事不说,马赛克赶她们几个人一起回家,其不过就是一个借口,其真正的目的就是不让她们几个人在学校伙房中吃上这一顿饭而已,只不过是为他自己的小九九账本上再增加四碗菜二斤馒头的收入罢了。

    季红心里想着这些,打开大门,将门口前的这脏兮兮的小鸡拎到家中之后,是越看越不对眼,越想越不对头。她想起过去在农村老家中搞计划生育的时候,那一盘的辣子鸡是多么的丰盛,现在就是将这眼前的小鸡全剁了,也难有其中的三分之一。再加上这眼下的一顿饭菜,里里外外一算计,一气之下,将已经拎到家中的鸡又给扔向大门外去。然而,说也巧,女儿青花正放学回来,一步踏到家门口,那小鸡连同它们凄惨的惊叫,正好落到了女儿元青花的胸前。

    元青花与宋均辞家的宋天青同岁,而且在同一个班级中上学。元青花与宋天青刚刚放学回来,元青花刚一进门,便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带着一阵风,并发出“嘎嘎”的怪叫,迎面打在了自己的胸前。元青花惊叫一声,转身就跑。还好,这边宋天青还没有进到自己的家中,听到元青花惊叫声,急忙赶过来,正与满身鸡毛的元青花撞了个正着。

    女儿元青花的一声惊叫,让季红疼到了自己的心尖子之上。一时之间,她对马赛克的这个气与那个恨,一下子集中到了这牙根上。她咬着牙,先安慰女儿,单等着元书府回来。

    这元书府也不是一个窝囊之辈,没有脾气的时候自然好说,一旦有了脾气,也算是红脸汉子一个。他了解了整个过程之后,这心中之火也骤然而起,心说:“不就是两只破鸡吗,何必要费这等的心机!也太瞧不起人了!”于是,拎起那两只小鸡,径直走向门外,于是乎,也就出现了上一回姚辩校长俨然成了鸡人儿的一幕。

    这真是:雨里深山雪里烟,说的容易做时难;若不与人行方便,念尽弥陀总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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