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20、第十四回 非常时期(下

    姚辩不由得用手蒯了蒯头皮,觉得葛龙泉说的的确确地还真的有些道理,但同时他又仍然觉得在干部的送报审批过程中,组织部门一般都是要尊重下级部门意见的。市窑务局多年来就是这个惯例,基本是没有起什么变化的。便说:“既然报上去了,上边也就必须要尊重咱市局的意见,也不会有什么可非常的。”

    “这就是你在认识问题的浅薄。”葛龙泉说:“我们的干部提拔、任免和审查,是建立在一个统一的哲学世界观之上的,立足于特色说话,我们的基本国策讲的就是特色,建设社会主义是中国特色的,改革开放是中国特色的,经济发展也是中国特色的,治国理政是中国特色的,提拔任命干部同样也是中国特色的。那么多人都大讲特讲特色,你知道什么是特色的吗?你了解这特色两个字的真正的意义又是什么吗?”

    “特色也就是特点。”姚辩不以为然地说。

    “我看你就明白不多,至少是不深刻不全面。”葛龙泉说:“讲特色的根本就是讲辩证,讲一分为二,讲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讲特殊问题特殊处理,既讲内因也讲外因,同时还要讲条件,唯物论就是条件论,而且条件还始终是变化着的。”

    “那,那,那不就是长官意志,胡来就是了。”姚辩脱口而出。

    “也——,也……,也,也——不可以把一窑的瓷器全毁了。”葛龙泉仔细地品了品,说:“有时候也是挺实际挺管用的。比如……”

    “比如你。”姚辩心里说。

    “比如中医看病,辩证施治,不是同样是有道理的。”葛龙泉说。

    “也是,偏方治大病。”姚辩又附和起来。

    正说着,室内突然响起了一阵嘟嘟嘟地电话铃声。葛龙泉与姚辩两个人同时愕然起来,他们不约而同的在整个室内扫了一下。会议室里没有安装电话,可电话铃声仍然在继续地响着。最后,两个人同时顺着铃声将目光一起落到了葛龙泉身边的一个工作皮包上。

    “噢。”葛龙泉突然明白起来:“是我的电话。”说着,赶忙拿过皮包,拉开拉链,从里边取出正在响个不停的手机,说:“市里昨天才给配的,每一个业务局一个,生一副局长说,我分管业务,事忙,还有柴老局长那边的事,就先配给我了,还没有用过呢,第一回。”

    姚辩望着葛龙泉手中的手机,一脸的惊喜:“哎呀,这么小呀。”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摸了摸:“校庆的时候,市政府的秘书长还用的是大哥大呢。”

    “这是t18的,都说目前是世界上最为先进的了,贵着哪。”葛龙泉的脸上显现出几分的荣耀与自豪。然后,朝着姚辩做了一下手势,打开了电话。

    “喂,是哪一位呀?”葛龙泉一脸的荣光。

    对方传来了声音。

    葛龙泉马上认真而又肃然起敬地站了起来:“哎呀!是老领导呀,对不起,对不起了,刚才正在开会哪。有什么指示,您请讲。”葛龙泉边说边起身走到了会议室的一个角落,并且将手机紧紧地按在耳朵上,故意不让姚辩听得见。

    对方在讲些什么,姚辩侧了侧身子也听不到,但姚辩已经从葛龙泉那副严肃的表情上,想像出来电话的并非一般的领导,而来电话的内容也并非平常的工作。

    葛龙泉时不时的“啊啊哦哦”支吾着,既显得那么的恭敬,又是那么显得顺从。几分钟后,葛龙泉还是开口说话了:“对于领导们所关心关注的情况,首先我代表我们市窑务局的领导班子表示感谢,同时,我代表我们市局的班子,向领导们做一个负责任的回报:就在几分钟之前,我与生一副局长一起,共同就您所关心关注的内容,已经做了全面的了解与核实,并且召开了专门的会议,也就在您来电话的前两分钟,这个会议才结束。据我们所了解到的情况,与您刚刚所介绍的,出入非常大,不,不是出入非常大,而是完全没有的事,可以这样的肯定说,那完全就是谣传,是无中生有的事情。开始时,我们也是听到了如同领导所关注的内容相同的内容,而且也对我们震撼不小,所以才马上召开了一个紧急的会议,结果是虚惊一场。不过,我们也有自己应该检讨的地方,我们认为,这一谣传的出现,很有可能是出自于我们系统内部,如果是这样的话,目前,我们的老局长正在医院之中,由生一副局长主持召开局委会议,提议让我来临时主持全局的工作,由此,我个人应当对出现在我们系统内部的中问题负主要责任,首先是领导不力的责任,其次是管理不善的责任,再次是学习教育不到位的责任。因此,我们应当吸取这一次的教训,并通过这一事件,认真总结经验,务必认真的实事求是的做好我们的各项工作,让组织上满意,让领导们放心。另外,我们局领导班子将再一次对您对组织上刚刚提出的情况与要求进行认真的学习与研究,切实采取有效的措施,将这一负面影响减少到最低程度。之后,我们再对组织和领导们做出一次全面的汇报。您看,我们的打算怎么样?请领导上提出指正与建议。”

    葛龙泉的这一番话,似乎圆满到了滴水不漏的程度。看样子,对方没有再提出什么。葛龙泉长长地叙了一口气,关上了手机,一双极不满意的目光转到了姚辩的身上。

    葛龙泉回到原来坐的地方,朝着姚辩抱怨地说:“怎么样?说曹操这曹操就到了,而且到得这么快。我跟你说什么来呀,特殊时期要特殊对待,你就是不当一回事,看看,这问题来了不是。”边说边用手摇晃着手机,示意着这曹操到来的意思。

    “是谁的电话?”姚辩一时弄不懂葛龙泉的意思。

    “谁的?”葛龙泉说:“你还没有听得懂呀,我的同志,你昨天下午的那件事,早传到了市里去了,人家刚刚研究了你的任职问题,可没有成文,你那一个完全是血淋淋的形象就已经到了。不是我抱怨你,我不是一次的告诉你,要稳定稳定,稳定压倒一切,只有稳定了才有奇迹出现,只有稳定了才有事实产生。可你就当作是耳旁风,弄出一个什么按户分鸡的事来,这就奇了怪了,就那么几只鸡的事,你就看得比你的任职还要大,你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了不是?”葛龙泉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瓜子。

    “市里怎么说?”姚辩似乎也感觉问题有点严重。

    “能怎么说,人家只不过是关心而已,话听到了,而且是那么血淋淋的,人家以为你已经死了呢。你看,这话传到了什么份上了。能把活人传成了死人,这个窑务系统,真是到了非要整改整改的时候了。”葛龙泉愤愤地说。

    “这学校也得要动真格的整改整改了,首先要从这个专业课教研室开始。”姚辩也愤愤地说。

    “你呀,你叫我说你什么呢,俗话说,宰相肚里能行船。你应当学会有这样心胸才是,不能鸡肠小肚的,心胸狭隘不行,特别是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要处处学会包容,学会大肚,学会不显不露的往自己肚子里装事。中国知识分子有中国知识分子的特点,对于他们,就要象读书一样,一页一页地翻着来读,一字一句的来读,读懂了弄懂了他们,你就可以如同赶绵羊一样的轻松自在,如果是读不懂弄不懂他们,而且是给他们顶着来,他们一个要顶你十个,弄得你处处被动,什么工作也别想做下去。”葛龙泉对于知识分子还真的有感悟。

    “我就不相信这个,他知识分子是人,其他人就不是人了?”姚辩依旧愤愤然的样子。

    “我说你什么来,你以为管理一群知识分子就像你手拿一把瓦刀一样,一刀灰一块砖的垒起来就行呀?知识分子就是一些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他们要的是什么面子是什么尊严之类的,是那些渴了不能解渴,饿了不能胞肚,冷了不能暖身的东西,你倒是会做,反其道而行之。”

    “那现在该怎么办?”姚辩看着葛龙泉,请他拿出一个方法来。

    “现在怎么办,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不成。继续搞好你的稳定,其余的事,由我来做。”

    “那就谢谢局长了。”

    “谢什么,在其位,谋其政,我在这个位置上,就是要为窑务系统中的每一个干部群众服好务,为他们做好他们最希望要做成的事情,这就是我的本职。从工作上讲,我是你的领导上级,关心你,是我的职责。如果我不关心,你还会支持我的工作吗。我只所以要关心你们的事情,所要得到的回报也就是能够得到你们的支持与拥护,这就是所谓的两好归一好,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明天有一个专家小组来给老局长会诊,是一个机会,到时候,请电话中的领导们来陪一陪,你就这个机会与他们见见面,比我去亲自汇报要好。”

    “专家小组不是刚走吗?”

    “刚走的是广州的,现在来的是上海的,过几天还有北京的。”

    “啊,啊……”姚辩看着葛龙泉,似乎感觉到了葛龙泉的伟大与亲和。他突然想到了老局长:“老局长的病?”

    “这个,我不是医生。我所要做的,就是要听从医生的安排,或向医生提出建议。”

    “也有些日子没有看望老局长去了。”

    “你能做好你自己的工作,别给老局长找什么烦心的事,让老局长满意和放心就是最好的看望。如果老局长明天一早醒来,看到市的任命文件中有你姚辩的大名,那就是你给老局长的最好的安慰。”

    “是是是……。”姚辩真是就要感动得流下眼泪了。

    这真是:池塘积水须防旱,田土深耕足养家;乍富不知新受用,乍贫难改旧家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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