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打狗

    赵直和他的新婚妻子,两个人都是土生土长的“土包子”,这次他俩想也感受新时代的气息,来个旅行结婚,来到了省城。赵直夫妇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进省城,那大城市里稠密的商店,

    叫卖的小贩,流水似的各种车箱,形形式式的人……简直使他俩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他俩正漫无目的地在街上看着、转游着,突然马路边一个人把他俩吸引注了。

    那人三十多岁,身穿皱巴巴的西服,脚登尖得出奇的旧皮鞋,头发又长又乱简直象一莲蒿草,一张没有血色的脸,两条几乎连在一起的浓眉,小眼睛,塌鼻梁,薄嘴、尖腮,让人看了既

    可笑,又恶心。

    他是一个卖表人。此时,他正和两个青年人在讨价还价。他张开装有两颗金黄色假牙的嘴巴,一边说:“哼,你俩真是有眼不识真货,不说别的,就这表的装璜,你们见过吗?”一边转

    动着两只小眼睛向四周张望着,流露出如惊弓之鸟的神色。

    买表的两个青年,一矮一瘦,矮胖瘦高,呆头呆脑,土里土气。这时被那个卖表人一顿奚落,弄得面面相觑。那个矮胖子手里拿着一块精制的手表,看看表,看看围观的人,又不由自主

    地将表放到耳边想听听。卖表人看他要听,冷冷地甩了一句:“那是电子表,无声的!”

    一听这话,围观人群微微一阵骚动,有个长得挺结实,戴一顶白凉帽的人,竟“嘻嘻”笑出了声。这一笑可伤了两个青年人的自尊心。他们眼含愠怒,扫了他一眼,又向观众投过了求援

    的目光。那个瘦高个青年,从矮胖手中拿过表,对挨近他身边的赵直恳求似地说:“师傅,请您给看看这表到底咋祥?”经他一问,问得赵直的脸刹时涨得通红,连连摆手说:“不,不,实

    在对不超,我也不懂这玩艺。”“别客气,给看看嘛,多个人总会好些的。”说着把表递到了他手中。他妻子倒比他经得市面,轻轻拉拉窘得直往后退的丈夫的衣角,说:“那你就看看嘛,

    反正咱也要买一块。”

    不料,卖表人一见,又冷冷地发话了:“哎,要买就买,没钱就算,不要这个看了那个看,他懂个啥?”说完竟向赵直轻蔑地瞥了一眼。这一眼可把赵直惹恼了,他望了望妻子,正想说

    什么,那个矮胖子已冲着卖表人嚷开了:“呀,怎么,我们买你的表,又不是白要,你说话好听点。”卖表人干笑了一下:“买表?就他是戴表的人吗?乡巴佬!”“不许你嘲弄人!”矮胖

    子又吼道。“不是我嘲弄,瞧他那副寒碜劲……”卖表人虽然声音压得很低,却被赵直听得清清楚楚,气得他咬着牙,手在微微颤抖。

    那卖表人见了又冷嘲热讽地说:“哎——我的表!你的手怎么在抖动,当心点,别把表掉地上摔坏了。”“摔坏了赔你!”-矮一瘦两个青年被卖表人这种往人身上泼污水的腔调激怒了。

    卖表人反唇相讥:“什么,赔?他能赔得起吗?”

    赵直被激得怒不可遏,握紧了拳头向卖表人跨了一步,吼道. “闭了你的乌嘴!”

    两个青年听到这声猛喝.不禁一愣。可卖表人却把头一扬说:“你能掏出七十元钱,表就归你。”赵直听说七十元,又有点犹豫了,他又向妻子望了一眼,只见她正怨嗔地望着他,眼神

    里似乎流露出嫌他没个主心骨。

    卖表人依然轻蔑地说:“买不起就别充胖子!阿尔巴公。”矮子不懂地盯着他:“什么阿尔巴公?”

    “怎么,不懂?哈哈!”卖表人揶揄地耸耸肩,“阿尔巴公就是小气鬼,小气鬼就是阿尔巴公。”

    “别说了!”赵直猛地吼了一句,“你的表我买了,不管它是真是假,只要你不怕坏了良心!”说着他气乎乎地掏出七十元钱,朝卖表人一扔,“做人要宁可正而不足,不可邪而有余!”又一转身,对两个青年说,“谢谢二位相助。”又狠狠瞪了卖表人一眼,“希望再有机会见到你,到那时我再看你的良心是黑的还是……”没等他把话说完,他的妻子就把他拉走了。

    赵直被妻子拉着走了几步,又不甘心地回头望望,这一望,使他心里一惊,只见那个戴凉帽的结实男子,打了一个响指,朝他们走来。妻子也发现了,她恐惧地紧紧攘注了他的手。他嘴

    里说着:“别怕,我也不是吃素的。”可心里却有些紧张,赶忙拐了弯,进入一条小巷。等他们走出巷口,只见一个人挡住了去路,一看,又是那个戴白凉帽的结实男子。这时他已戴上了一

    副墨镜。赵直刚要开口,那人已先说话了:“你们这唱戏的可不能走,快跟我来,好戏还在后头呢。”听他说出这话,赵直感到十分奇怪,也觉察到他的话里含有的神秘味儿,一种强烈的欲

    望驱使着他,同时他也仗着自己一米八五的个头,足比对方高半个头,而且他也曾跟农村里的老艺人,学过一点功夫,因此,他便拉了妻子,跟着那个男子走去。

    赵直和他妻子,跟着那男子走了一段路,竟惊奇地发现在一条窄长的巷道里,那两个买表青年,追上了前面的卖表人,三个人一边走,一边哈哈大笑。赵直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气得

    狠狠地唾了一口,禁不住骂了一句粗话。那结实男子,忙摆手让他不要声张。

    原来他们是一伙的。这个卖表人,是个走私集团的头儿,人称“老泥鳅”。他在海上走私,多次象泥鳅一样,在侦缉人员的网里溜了。这时,那个瘦高个把手中的一只黑色提包朝老泥鳅

    手里一塞,又得意地哈哈大笑。

    一    他们笑声未绝,突然听到一声低沉而威严的断喝:“站住!你们的戏该结束了!”三个人被这一声惊得魂儿差点出窍。,一抬头,只见一个身穿蓝便衣,瘦矮精悍的男子站在面前,正

    睁着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睛盯着他们。

    三个人见面前是个瘦小个儿,三颗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卖表人冷笑了一下:“朋友,你在说什么?”“不要再演戏了,老泥鳅!”听到对方叫出老泥鳅三个字,卖表人倒暗暗一惊,

    他把手里的小提包丢给瘦高个。嘴里说着:“莫名其妙,走,不要理他。”

    那蓝衣人冷笑道:“只怕你走不了了。今天可不是前天晚上了。”老泥鳅见事已败露,眼中猛然闪出一道凶光:“那……你想干什么?”

    “跟我走。”“去哪?”“公安局!”

    老泥鳅一双小眼转悠了几下,奸笑道:“朋友,你是干什么的? ”“这还用问吗?”“噢,是这样。”老泥鳅说着从腰里摸出一根金条,向蓝衣人晃晃,“怎么样,只有你一个人知道,高

    抬贵手吧!”“休要啰嗦,跟我走!”老泥鳅又摸出一根金条:“朋友,有道是穷寇勿追,追急了是要拚命的;嗯,识相点,你会得到好处的,否则……”说着他使了个眼色,矮胖瘦子顿时

    “刷”抽出了匕首,将蓝衣入围在了中间。

    正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女人惊慌地跑过来,一见那个蓝衣人。她立刻象遇到了救星,气喘吁吁地喊道:“高所长,快,有个小偷,偷了我的皮包,跑进了十八弄,快呀,高所长!”

    老泥鳅听到“高所长”这炸弹似的名字,心里不禁打了个哆嗦。他知道看来今天黄金是收买不了这位尊神了。他一瞄对方手里没枪,一咬牙决定来个硬拼!他朝胖瘦两人一挥手,就象三

    条恶狼一齐向蓝衣人扑来。蓝衣人用手把那女人推向一边,立刻摆出一副决斗的架式。

    老泥鳅等三人恶狠狠地扑来,蓝衣人敏捷地闪过。之后,紧接着“扑扑扑”双拳快如流星,两脚好似铁棍,打得三人手忙脚乱。蓝衣人趁三人慌乱退却之机,一脚踢飞了胖子手中的刀。

    一拳击倒了瘦高个。胖子想逃,蓝衣人一个恶虎跳涧,向他飞起一脚,胖子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仰面倒在地上。老泥鳅见机不妙,拔脚想溜。

    这时那女人尖叫道:“跑了,老泥鳅跑了!”

    蓝衣人见老泥鳅拎着提包落荒而逃,他一声冷笑,一猫腰犹如离弦之箭追去,老泥鳅只感到身后传来一阵风,回头一看,蓝衣人已到了身后。他猛地止步,把刀往地上一扔,说:“我输

    了,我跟你去公安局。”

    蓝衣人一伸手:“那,请吧。”

    老泥鳅将提包交给蓝衣人:“这里全是手表,金条.”谁知就在蓝衣人伸手去接的一刹那间,他突然感到不妙,但想闪身已晚了!老泥鳅的拳头已往他的软肋处击去,他没叫出声,就瘫

    软地侧向一边。

    老泥鳅大喜,他象恶狼似地扑向蓝衣人。那女人惊得一声尖叫谁知他的拳没落下,身子却象肉骨头敲鼓——昏咚咚地倒在地上。蓝衣人一跃而起,一连几脚,踢得老泥鳅口吐鲜血

    ,不再动弹。

    这时,那女人已跟过来,扶住蓝衣人关心地问:“怎么样?伤着没?”蓝衣人呲牙一笑:“妈的,真是条泥鳅,他竟想暗算我,没门!快,把那个提包拿上,赶快离开这里!”接着冲着

    倒在地上的老泥鳅,阴冷地说:“老泥鳅,明人不做暗事,我小神仙今日之举,也是不得已呀。我走了,但愿后会有期。”

    老泥鳅惊讶地张了一下嘴,吐出一口腥血。

    原来这个蓝衣人是个冒牌货,他绰号叫“小神仙”,也是前天从海上缉私队罗网中潜水逃掉的海上走私集团的头子。

    可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刚才这一幕虎狼恶斗,全都被躲在一边的赵直夫妇和那个戴凉帽的男子看在眼里。那男子微笑着说:“这戏精采啵?”

    不过好戏还在后面,也许还要请你们二位登台呢。”说完一转身不见了。

    再说小神仙和那个女人拎着“胜利果实”刚急步走到一个小巷的拐弯处,猛地呆呆地站住了。只见那个戴凉帽的结实男子,手握乌黑手枪,闪着鹰隼一样的目光,冷冷地盯视着他俩,一

    动不动。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高所长。

    小神仙一见,忙说:“同志……”

    “叫我高所长!”他威严地打断了小神仙的话,小神仙惊果了,嗫嚅地:“老泥鳅他们被、被我”“我全看见了,你很利害,小神仙。”

    那女人惊得手中的小提包掉在了地上。

    “什么,你说什么小神仙?”小神仙装出很惊讶地问。

    “怎么,你还想演戏,还要自称高所长吗?”

    小神仙知道老泥鳅的下场在等待着他,但他不甘束手就擒,要拚!可是,那支该死的枪,却不容他动手。他忽然挑衅地朝高所长说:“男子汉大丈夫,你将凭你手中的枪,来治服你心目

    中的小人吗?”

    “怎么,你感到遗憾吗?”高所长鄙夷地说。

    “假如我也有支枪,你能治服我吗?”

    “邪不压正,纵然你有两支枪,也难逃法网。”高所长说着,把枪***枪套,“好,我成全你,两条路,你清楚,我想早点结束这场戏,决定吧!”

    高所长话音刚落,小神仙便闪电般地开始了攻击。他怪叫着,“扑扑扑”一连几脚踢来。高所长闪腾蹦跳,身轻如燕,敏捷似猴,巧妙地让过了小神仙如风似雨般踢来的脚,就是不反击。小神仙一脚接一脚,但却脚脚落空,不一会就有些气喘吁吁了,动作也没有先头那么灵活、有力了,接着,脚一下比一下低了,脸上也淌出了汗。高所长仍不进攻。当小神仙又一脚向他踢

    来时,他一侧身,用脚往小神仙的脚上一勾,小神仙向后趔趄了几步。

    等小神仙立稳后,高所长口气平和地说:“怎么样,是去服法,还是继续较量?”

    “今天不是你的死日,便是我的祭曰!”小神仙凶狠地叫着,又要扑上来,突然出现了奇迹!站在小神仙身后的那个女人使了一个脚绊,小神仙冷不防被重重摔例在地,那女人又神奇地

    一脚踩住他的手。高喊:“高所长,快呀,拿铐子把他铐起来。”

    这一手把正握紧拳头想上来助战的赵直弄懵了。高所长冷冷一笑,朝前走了两步:“你大概就是那位神仙婆吧。你这是老招了,还有什么新招??那女人听了,脸上一阵痉挛,颓丧地垂

    下了头。  。

    小神仙还想作垂死挣扎。高所长猛喝一声.“别动!”说着拔出了枪。接着迅速用手铐,把这对神仙夫妇铐在一起。

    赵直夫妇钦佩地望着高所长,不知说什么才好。高所长两肩一耸,诙谐地说:“这群天杀的,不知坑害过多少人!”说着望着赵直刚才买的那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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