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得正酣,却被摇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看时,原来是和琴。我正纳闷她怎么半夜不睡觉跑到我窗前摇我时,她开口了:
“春,我的床下有响声,我害怕。”和琴怯怯地说。
“那睡在我旁边吧!好不好?”我摸着她的手说道。
“不好吧,如果有人看见,那就完了。”和琴小声地说道,“你还是去看看吧!”
还好我一个人睡觉时也没有脱光衣服的习惯,不然和琴就大饱眼福了。哈哈。
我们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和琴的床边,为了探明到底是什么发出的声响,我们并没有开灯。
我屏住呼吸,投入地听着。果然,那床下发出一种怪声。
我把电灯打开,那怪声戛然而止。关上灯,怪声又来了。不要说是和琴,听到这样的声音,我也有些心虚。
这时的我已是睡意全无,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奇怪的声响上了。那声音不像是老鼠发出来的,倒像是人熟睡后的均匀的呼吸声。
我打开灯,想好好看看这声音到底来自何处。和琴由于害怕,躲在我身后躲躲闪闪地看着。
我将床上的被子之类的掀了起来,但并没有发现什么。于是,我将那些被褥放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去翻开床板,等床板全被我翻过来了,还是没找到什么。真是奇了怪了,难道那声音来自地底下不成。
之后,我把床架之类的一并移开了。可是还是一无所获。这时,还是和琴提醒了我,把电关了再听听。看来,是我的折腾产生了效果,那声音不见了。
我们俩个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终于解决了难题。可是,当我把床板再放回床架上时,那声音又回来了。我真是气胀了,想再重一遍刚才的事情。但是看看时间,已是凌晨三点多,我不想再磨磨蹭蹭了,还是先睡一觉再说。
于是,我跟和琴换了寝室。我将她安顿好后,亲吻了她的额头,离开了。回到刚才折腾了好大一会儿的那间屋子。
我铺好床,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睡下了。关了灯后,那声音接踵而至。我并没有再一次打开电灯,因为在刚才的好几次一开一关中,我都已经被搞得有些恍惚了。
闭上眼,听着那有些令人胆寒的声音,虽然无法安然入睡,但这似乎也给了我打发无聊的时间更多消遣方式。我开始闭上眼幻想,幻想那声音来自一种僵尸类的动物,由于阴差阳错而躲在了这床下面。因为它不满这里的生活环境,开始在夜深人静时发出呻吟。这样想着,我不觉背后冒汗,开始有些庸人自扰了。
我想,还是把它幻想成一种来自远古祖先的暗示吧,这样我就不会再自己吓自己了。或许是我的爷爷的爷爷,将一罐金银财宝埋在了这里。很多年过去了,好几代过去了,可是就是没人发现这里的宝贝。而家里的生活却每况愈下,所以就发出这样的低吼声,提示我们这里有一罐宝贝,将其挖出来振兴家业。
这样想着,多少也使我心里平静下来。在不知不觉中,我居然进入了挖掘财宝的梦里。醒来时,已是东方既白。
我想去看看和琴起来了没有,没想到她起的比我早多了。她把我的寝室前后都打扫了一遍,把书桌之类的都擦得一尘不染。
我在门口欣赏着她的一举一动,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的入神。
虽然我自我觉得已经很隐蔽了,可还是被她发现了。她见了我后说:
“在那里色迷迷地看什么,小心我告你非礼!”
“我在想我的房间里怎么突然多了一位美女,是上天怜悯我单身太久了,想赐给我一位公主来着,还是这位公主不小心踩滑了掉到我的房间里来的?”被我这么一逗,和琴噗嗤的笑了。
我们离开了寝室,来到厨房做饭。这天早上,我终于尝到了和琴亲自下厨做的饭菜。不说别的,光是味道就已经可以诱使人想大快朵颐了。
吃罢早饭,我们去了田坝里。因为和琴说她没有见过泥鳅,我们今天是专门去捉泥鳅的。
天气正好,艳日的阳光伴随着一股似有似无的凉风,让人感觉非常惬意。
来到田坝里,我们开始在田埂下的水沟里寻找泥鳅的出气孔。找了好久,虽然找到了很多类似出气孔的洞,但挖开以后却一条也没见着。直到把我们弄得筋疲力竭了,也没挖到一条泥鳅,反而是俩人都弄得全身上下都是泥。
最后,还是我先泄气了。坐在田埂上抽着烟,看和琴一个人挖。突然,和琴尖叫了一声,说是挖到泥鳅了,可是又钻到泥里了,让我快来帮忙。
在我的帮忙下,和琴顺利地逮到了一条。之后是第二条,第三条……
和琴把抓来的泥鳅放入了一个我们事先准备好的瓶子里,给瓶子灌上水,全神贯注地欣赏着她费了一天功夫逮来的几条泥鳅。
我们回来的路上,和琴不厌其烦的玩耍着瓶子里的泥鳅。我在一旁看着她,觉得她的样子像极了我小时候第一次跟父亲下地后抓到泥鳅的模样。那时候的泥鳅其实特多,只是我比较笨手笨脚,所以也没有抓到过很多。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田间不仅泥鳅不多了,就连昔日人们为之苦恼极了的蝗虫、蚂蚱之类的也少了。
这里的野生动物渐渐减少后,人们就说是因为毛主席的到来使野兽害怕他,都躲到森林里去了。我听到这些话时,真是有点哭笑不得,这些人啊,怎么不说是自己的嘴巴太大了,吓跑了野兽呢?
我们回到家,我发现和琴真是返璞归真了。她完全就是全身心地投入,抱着她的泥鳅玩耍了。她先是给泥鳅割了几片草,见它们不吃,就找了一些饭粒喂它们。我因为听见有人喊我,就丢下她自娱自乐,走出了家门。
原来是我的几个学生——都是几个女生,站在我家门口正放开嗓门喊我呢!
这几个调皮的学生,不要她们说我都能猜得出来,她们不是冲着我来的,而是来欣赏和琴的芳容来了。
这是一群年龄不相上下,、高矮不一的女生,平时上课,一到课余时间就嚷着让我带女朋友回来给她们看看。现在正好,和琴来了。
“琴,有人来看你了。你不出来迎接迎接?”我朝和琴喊道。
“别逗了,在这里除了你还有谁认识我啊!”和琴头也不抬,依然在喂她的泥鳅。
“师母好!”还是平时最调皮的褚兰同学,先发了声。
被人称作师母,那是至高无上的荣誉啊!我在想。可是和琴却是脸一红,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了。
还是不为难她了吧!我招呼同学们找凳子坐下。
对于这样的场面,和琴是有些不习惯的。她平时接触的最多的要数是我了,别的,她很少跟人交流。
我的那群学生并没有看出和琴的窘态,你一言我一语地表现得极为热情。
我想,她并不是因为我的学生的到来而害羞,而是由于我一个人夹在她们一群女的中间,使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怎么做好。
好吧,那我就离开吧!把空间留给你们。
我才没走出多远,就已经听到她们的笑声了。看来,我的离开还是明智之举。
我看见我父亲在栎树下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见我过来了就招手让我过来。待我走近,他说:
“怎么回事?你把人家姑娘带回家里,人家父母知道吗?”
“嗯,知道!”我跟我父亲之间话语本来就不多,只想敷衍了事。
他开始询问我和琴的一些情况,像是一名警察在审问犯人似的。从和琴的性格脾气问到家庭背景,从文化程度问到籍贯出生,真是把我问得哑口无言了。
当得知和琴来自茶山时,父亲突然陷入了沉思。最后他说:
“有些话我不想说,还是以后让你母亲跟你说吧!”
我追问着到底是什么事,可是父亲却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他身后一溜烟。
听了父亲的话,我开始有些觉得有些问题了。不过都什么年代了,不会还是那么腐朽不化吧?
曾记得小时候村里流传着这么一个故事,因为当时太小,留在脑海里的部分不多了。故事的大体意思就是两个相亲相爱的年轻人,一个来自坤鹏(就是凤凰人以前居住的地方),一个来自茶山因为偷食禁果,被活活打死。从此,两个地方的人成了仇家,永不往来。
唉,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陈年旧事,不可能还流传至今,影响我们这一代人的。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了她们中间。不知怎么了,我一到来,一群人的笑声就突然停止了。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着我。
“怎么了?各位大美女,小美女,是我打扰你们了吗?”我被看的有点不自在,说,“那我还是回避一下吧!”
“没事的,老师,不早了,我们也要回去了。”说完,几个同学站起身,跟我们道了别,离开了。
我母亲来喊我们俩吃饭,我们收拾了凳子,还有和琴的那一瓶泥鳅,来到厨房,跟我母亲一起,吃着晚饭。
“怎么今天吃饭的人这么少?都去哪里了?妈。”我一面给和琴夹菜,一面看着我母亲,问道。
“都忙自己的事去了!”我母亲轻描淡写地说。
这顿饭,可能是白天有些体力透支,和琴破天荒地吃了好几碗。
吃完饭,我跟和琴去了村东头。刚才我们就说好了,今晚和琴陪我去拜访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
老人家学富五车、知识渊博,在村里很有威望。以前,我一有时间,就会跑去他旁边听他讲一些关于我们村的历史的事情。久而久之,我也就习惯了将他当成了无所不知的圣人。
以前,每一次去,我都会得到很多意想不到的收获,可是这一次,却真是一塌糊涂了。
不知怎么了,他每讲一样典故,都会扯到茶山人;也许之前也是这样,只是我没有特意关注而已。他一提到茶山人,就会把他们说成是恶毒、自私之徒,这自然而然就惹怒了和琴。
“你们这里到底是怎么了?什么典故都是以我们自私开始,以我们不得好死结束呢。难道我们茶山人在你们眼里,就那么龌鹾吗?”
我跟她解释了很多,可她却什么也听不进去。她只是气呼呼的回到寝室,把被子盖在头上,睡下了。
我知道她并没有睡着,所以就在她旁边的床沿上坐着,看着书,希望一会儿她掀开被子时,不再那么生气了。
我手里捧着书,其实也不是在看什么书,我根本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我的心里开始在思考一个问题,一个今天才萌生的问题。
为什么在很多的故事、典故、传说中,和琴他们那里的人都变成了魑魅魍魉。可是,我在现实当中见到的他们却是很友善、很平易近人的呀!也许,这其中一定有一些渊源,或许还有一大堆我不知道的历史吧!
我静静地看着和琴,哦不,是看着盖在她头上的被子。看她在那里睡得一动不动,我就知道她是在故意装着,可是当我也故意把被子轻轻拉开是,她却是一副已经去睡了的表情。
还是让她自己呆一会儿吧,因为我在这里也只是在添乱,根本无法给她一个令她满意的解释。
于是,我回到了昨晚让我浮想联翩的床上,也脱去鞋子,上床睡下了。
可是,在我睡下后不久,昨晚的那个声音又开始没完没了地响起来了。昨晚,我还能将它当作是音乐、财宝之类的加以想象,可是今晚却怎么也不灵了。那声音扰得我心烦,扰得我浑身发痒,扰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想,明天,等到明天,我一定好好探个究竟,将这让人心烦意乱的声音消灭掉,我一定能够做得到!我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