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十一章   山间行猎

    这一夜,是我生平以来喝得最多的一次。不过,这也是喝得最痛快的一次。

    当晚,我们就在火塘边和衣而睡。除了和琴的外婆,谁也不例外。我觉得很奇怪,他们不会也是像我们在艳茨遇到的那个彝族部落一样,全家人都睡在一起吧?

    第二天询问了和琴后才得知,原来并不是我想的那样。因为根据当地的风俗,老人都是独居的。他们的子女负责给他们恭喜食物,等到烹调时,则老人自己来。这种风俗让我觉得有点纳闷,也非常不解。同时,像这样的风俗,是违背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的。

    不过,在中华大地上,这种风俗也不是只有涧水村才有。我在一些资料上见过,许多黄河流域的村庄也有这种弃老的风俗。比起那些资料里的描述,这已经是小巫见大巫了。

    具资料记载,有些地方,等人老了,就会去当地的弃老洞里呆着;带着少量的水和食物,吃完后就在那里直至死去。

    而涧水村的弃老现象,也只是分居而已,并没有将老人置之不顾。

    而昨天晚上我们都睡在火塘边,一是因为我跟和琴的舅舅已经酩酊大醉,他们根本抬我们不动,而是因为和琴舅舅的家离这儿有点远,天黑风寒的,就不回去了。再说了,那房子暖和得很,睡在里面确实很舒服。

    早晨醒来后,我跟和琴来到房子外面的草地上闲逛。其间,她告诉了我很多关于涧水村的风土人情。听了她的那些描述,我不禁对生活在这里的那马人产生了敬仰之情。

    涧水村的人跟我们在艳茨见到的彝族村寨的人有相似之处,就是都以打猎为生。不过,他们的生活方式却极为不同。艳茨彝族村寨的人打猎是使用枪,而这里的人则大多使用弓箭、陷阱。艳茨彝族村寨的人打来的猎物是全村人一同分享,而这里的人打来猎物,是以家为单位分享的。其次,艳茨彝族村寨的人打猎以男人为主,而这里的人打猎,是男女同时出发,到了目的地后,女人管理陷阱,男人负责围捕猎物。

    而这里的这些,我都没有亲眼所见,只是和琴给我描述而已。

    亲生体验当然比别人口述来得过瘾,只有亲生体验了,才会更真实、更贴近本质。

    昨晚和琴的舅舅跟我说过,今天要带我去打猎,不知只是随口说说,还是真的要去。

    和琴说:

    “放心吧!既然他们认定了你就是我的丈夫,那就一定会带你去的。而且,你也一定会很过瘾!”

    听了这话,我心里真是无比激动。想着一会儿就要去狩猎了,不禁精神大振,连还存留在身子里的些许酒气,也被我的兴奋劲儿驱散了。

    “那什么时候出发呢?”我开始不停地询问起来。

    “时间到了自然会有人来找你的,你就先做些准备吧!”和琴看到我的样子,一口想笑又没有笑出来的语气。

    和琴跟我说,想去打猎,光有一副弓箭还不行,还得自己制作一副绑定腿。她领着我去了外婆家的后院。,只见那里挂满了很多动物的皮囊。

    “哇,好美的皮毛啊!”我上前摸着各种动物的皮,感叹到,“要是我回去时能带上几件,那该多好啊!”

    “你想得倒美,只是这些皮毛拿到了我们那里,也够你去吃几年公家饭的。还是别打它们的坏主意了!好好做你的绑腿吧!”和琴就像是一个大人教育小孩子似的教育着我,让我顿时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无知。不过,我很喜欢她的这种教育者的口气,让我觉得无论我们身处何方,她的心都跟我紧紧连在一起。

    我正要挑一块皮解下,这时和琴的舅妈来了,说是和琴的舅舅让她来帮我做绑腿的。她说,由于时间紧迫,她做一只,我跟着学做一只。我答应了,于是就开始笨手笨脚的做起绑腿来。

    其实看着和琴的舅妈做,觉得挺简单的,可是一旦我自己动手,就显得手忙脚乱了。

    最终,和琴的舅妈做完了她的那一只,我仍然还在如何裁剪的步骤上比划着。她见了,就笑着接过去我手中的活儿。

    真是心灵手巧啊!不一会儿的功夫,另一只绑腿也做好了。她让和琴帮我系上,看看是否合适,结果是非常合脚,让我甚是欢喜,也挺感激和琴的舅妈的。

    她说,按理,这些都得是我自己来完成的,可是想着现在也没那么多规矩了,能帮就帮一下吧!免得真正去了猎场,出岔子。

    我在想,要去打猎,为何还得绑上绑腿呢?莫不是那猎场荆棘丛生?结果还真让我猜着了,我们去的那一片猎场,不仅到处布满荆棘,而且是时时险象环生。这些都是后话,在此不提。

    我们从后院出来,就准备带好打猎的工具,出发了。临行前,和琴的外婆给每人包了一包东西。我不知道那些是什么,就只像他们一样,塞到口袋里不去管它。

    出发了,和琴的舅舅、舅妈,还有和琴跟我,我们一行人朝悬崖边走去。当时我的心里就想,这个柱子似的山上,不会有什么猎物吧!

    可是我错了,我们并不在那座他们居住的山上打猎,而是要前往更远的地方。

    要去更远的地方,不还得去爬昨天的那条路吗?我又错了,其实,只是我们没有发现,这座柱子似的山跟外界还是连通着的。而路,就在村子后面的悬崖边。

    走到悬崖边,只见那里搭了一座木头桥。我之前也介绍过,这座山虽然是独立的,可是它跟周围的某些山的距离却近在咫尺。

    这些人也真够胆大的,居然在这么个万丈深渊上搭了几根木头,就当作是桥了。

    我们在桥上走过时,我的心就在扑腾扑腾地跳个不停。不往下看还好点,如果往下看,只见是黑压压的深渊,并没有个树木之类的遮挡。

    走过桥,我们来到了一片阴森的原始森林里。那森林真可是保护的好啊,随便找一棵树都得是两个人环抱才能绕其一圈。而且,在树下,你根本看不见任何从叶缝里照进来的阳光。才进去,就有一种黄昏了的感觉。

    穿过那片森林,在我们的前面就是一片到处是矮树丛洼地了。这时,根据和琴的舅舅的指示,我们就得分路了。和琴跟她舅妈就在那里检查陷阱,顺带采些野果。而我跟和琴的舅舅,也继续往前走,直到一个看起来里面并没有多少水的水塘旁。

    我们把弓箭放在了一个较为隐蔽的地方,就又朝刚才来时的方向往回走了好几百米。那里有一洼极小的自来水,很清澈。我看见,那些水是从岩缝里渗出来的,经过很长时间的累积才会有那么一点。

    “这水很珍贵,方圆几里就只有这一点儿可以喝。像刚才见到的那种水塘,里面的水是不能喝的,喝了会得病。”和琴的舅舅说。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而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包出门时外婆给我们的东西,解下了身上的竹制水壶。水壶有两个,可能有一个是给我准备的吧!

    我也拿出了那包东西,打开一看,是一坨熟肉。我跟和琴的舅舅说要点一堆火烧热一下那肉,他说现在不行。

    “来,用这个!”他咬了一口肉,打开水壶喝了一口,递给我。

    我接过喝了一大口,差点没吐出来。原来那水壶里装的是酒,而不是水。

    可是,为了盖住肉的腥味,我还是勉为其难的喝了几口。

    “这是什么肉啊?舅舅。”

    “秃鹫肉!”他说着又咬了一口,紧接着又是一口酒。“这秃鹫肉啊,虽然不好吃,但却能预防一些风湿病。和着酒吃就没那么难吃了。”

    秃鹫,我知道,也见过,可就是没吃过它的肉,这还是第一回。不过我想,吃一回就够我终生难忘了。这哪里还叫肉啊,简直跟死尸发出的气味没什么两样。

    我再吃了一小口,就投降了,表示宁愿得风湿病也不吃这肉了。和琴的舅舅狂笑着,说是我没过过苦日子。

    “男人嘛,为了活命,只要是能下咽的就吃。”他仍是一副豪迈的样子。

    见我对这肉如此反感,他就拿过去一咕噜全吃了。

    可是,这肉的那股腥味一直留在了我嘴里,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就吐了一回。之后是用酒漱了口,才感觉好些。

    “一会儿舅舅给你射一只野鸡,放心吧,小子。”他拍拍我的肩膀说。

    我们给另外一个水壶灌满了水,就回到刚才把隐藏弓箭的地方了。

    我俩就像是电影里的狙击手,躲在树丛里一动不动地望着那个水塘。说真的,这个差事可不像我想象的那么轻松。才在那里趴了十几分钟,我就已经觉得浑身不适了。

    还好,终于等来了猎物。那是一只母鹿带着一只小鹿,一前一后的朝水塘走来了,大概是来喝水的。

    猎物一来,我的神经就开始绷紧了。我抽出一支箭,咬在嘴里,左手抓紧弩弓,右手正要拉弦。这时,被和琴的舅舅拦住了。他用食指挡着嘴唇,摇了几下,意思是说我不能这么做。

    明明猎物就在眼前,却不让我射,难道是他要亲自示范。可是等了好久,直到那一大一小的两头鹿悠悠的离开,他也没有要射它们的意思。

    我正沮丧着,扭过头去,没有看他。这时,他悄悄地戳了我一下,我定眼往前看,是一群野鸡。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拉弦、搭箭、扣动扳机,一气呵成。“啪”!一声清脆的响声,我往水塘那里看时,一只野鸡已经静静地躺在那里了。

    这一箭,正中目标。其余的野鸡受到了惊吓,一跃而起,飞向了水塘旁的矮树丛里。

    “去吧,把猎物捡回来。别留痕迹,动作要快!”他把弓箭放回刚才的地方,给我发号施令道。

    我跳起身子,朝水塘跑去,抓住箭,捡了地上的羽毛,拎着野鸡回到了和琴的舅舅身边。

    “走,吃东西去!”他起了身,拍拍身上的泥,跟我说。

    我们又回到了刚才吃秃鹫肉的地方。一见到这个地方,就让我立刻想起那恶心的秃鹫肉,我就不由自主地干呕起来。

    和琴的舅舅三下五除二就把鸡毛拔光了,然后是开膛破肚,做得很利索。

    他从随身挎着的包里取了一点盐巴,洒在那只鸡上,烤了一会儿,然后再用手搓揉鸡皮。搓揉了鸡身一便,就插了一根棍子在鸡上,从嘴巴进入,两腿间出来。

    他把烧烤野鸡的工作让给了我,自己则去了水塘的方向。我专心的烤着,生怕因为不用心烤糊了,被他耻笑。

    不多时,他拎回了一只鹿,左手上提着我们的弓箭。

    我们吃了鸡,就往回走了。和琴的舅舅说,要去往和琴她们哪里布置陷阱,等陷阱布好了,就可以回家了。

    我们走到和琴她们旁边,看到她们也有收获。不仅摘了很多野果,还从陷阱里抓来了两只兔子、一只松鼠。

    我们把身上的东西放了下来,留给她们照看。

    我又跟着和琴的舅舅,来到了矮树丛中。那里的很多陷阱都被触发了,所以我们得把它们重新扣上,放上诱饵。

    做完这些,我们就回到了和琴跟她舅妈旁边。

    我问和琴她们吃过东西了吗?她说吃过了。我还问是不是吃了秃鹫肉。她摇着头说,只有去打猎的人才会吃秃鹫肉,她们吃的是鹿肉。

    这我可就放心了,不然,如果她们也吃秃鹫肉,就不知道和琴会吐成什么样子了。那个样子,我想想就会觉得心疼。

    我们背上东西,因为和琴跟她舅妈一人拿着一个篮子,就朝早上来时的方向回去了。回来的路上,和琴的舅舅跟我说:

    “今天只是让你看看到底怎么打猎,明天再让你亲自上。”

    “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您,为什么您不让我射那只鹿呢!”我问道。

    “那是一只正在哺育孩子的鹿,不能杀。”

    哦,我懂了,原来猎人也分什么猎物该杀,什么猎物不该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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