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八章

    第章

    “啊啊啊啊啊啊啊——”

    怀苓尖叫着,毫无心理防备地,就被洪犇推了出去!她发誓,如果知道会发生如今的事,她当初一定选择魂飞魄散!

    这爬犁轻巧极了,载着她直冲出崖边,失重感瞬间把怀苓吓傻了,只能死死握着爬犁的辕!

    她的尖叫划破云霄,随后又戛然而止!

    因为爬犁嘭地一下,砸在了雪坡上。

    这一墩,墩得怀苓心脏差点没从嗓子眼里蹦出来,随后那爬犁就像脱了缰的野狗一样,载着怀苓疯了也似的顺坡窜下。

    这处雪坡也算比较陡峭了,沿途有不少坑坑洼洼的地方,爬犁的路线也并非是一条直线,而是在这坑洼之间左右摇摆,时不时还画个弧线。怀苓只觉得自己身不由己,晕头转向,想张嘴尖叫,却又被迎面扑来的雪沫糊了一嘴,和魂飞魄散的感觉也差不离了!

    这一路惊险与惊吓交加,爬犁在雪坡上滑行如飞,怀苓觉得自己这一生只怕就要死在这里时,终于飙到了山脚下。

    然而一切还没完!

    山下的湖水结了冰,爬犁一落到冰上,更像插了翅膀一样。

    怀苓也不会控爬犁,加之惊吓过度,重心不定,那爬犁竟然打起了滑来,然后不知在哪儿一磕,整个儿滴溜溜地转起了圈儿,斜斜地横飞了出去。

    这一下,怀苓可被转得昏头昏脑,只见顾戚园惊惶的脸在视野里一晃,就不见了,随后就是西里咔嚓一阵颠簸,只听噗通一声,便连人带爬犁,坠入了一处冰窟窿去了。

    也合该是怀苓倒霉,爬犁滑歪了路线,偏偏此前有人在这里刨冰洞钓鱼,隔了一夜,冻的冰并不厚,哪里禁得住她这一砸,自然整个碎掉,将怀苓陷了进去。

    怀苓毫无准备,甫一入水,就呛了几大口。

    好在她前世本是南方人,略通些水性,虽然头晕眼花,还是脚蹬手刨,硬是浮了上来。

    然而寒冬腊月,冰层下面的水寒冷刺骨,冷水就像无数食人的小鱼,在她周身撕咬,怀苓哪里受过这罪?登时就又痛又冻,手脚便划不动了。

    怕是不成了吧?

    她想。

    昏昏沉沉间,她隐约能听见顾戚园大叫着她的名字,似乎在向这边跑来。

    叫什么呀,如果不是你们,我至于如此地步吗?

    她还在脑海里羞愤地想着,随后却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

    ……

    当怀苓的意识重新苏醒时,已经不知又过了多久。

    她起初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醒了。

    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太快、太刺激,把她的思绪全都打了死结,晕沉沉,茫然然,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躺在某个小船里一样,悠悠晃晃地……

    真像是刚入东宫的那年,在荷花湖上泛舟的感觉啊……可惜后来戴昭盈就死在了那里,自己后来有多少年没再独坐小舟、漫游湖上了?

    呵……怎么突然想起她来了……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起戴昭盈那张明艳不可方物的脸来,怀苓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前世她刚入主东宫时,还踌躇满志,想要做一名德才兼备、为人称颂的太子妃,就算起初为太子冷遇,也并不气馁,只道凭自己的才华早晚能让太子折腰。

    结果一切都不如她所想。

    在外人看来,太子李昱满腹诗书,气度不凡,堪当储君大任,然而这位圣眷甚隆的太子,实则好色成性、暴戾乖张、心胸狭隘。

    这一点身为太子太傅的苏裴敏自然知晓,却从未透露给女儿。

    她亲眼目睹着太子淫/乱东宫,将诸多绝色女子玩弄于鼓掌之上,甚至教唆嫔妾互相争斗,以欣赏女子妒恨丑恶为乐。而在他这变态扭曲的乐趣之下,礼部尚书之女戴昭盈,便成为了第一位牺牲品。

    不知戴昭盈淹死在湖中时,是不是也如自己方才那样,在没顶的水中绝望地挣扎……

    不过这联想实在是可怕,怀苓心里一哆嗦,那一点幽思就忽地退却了,这时,她才留意到耳畔似乎有人在大声呵骂。

    “你们这两个小混球净瞎整,冰面实不实成也不知道提前探一探!这也就是叫老子赶上了,若是怀苓真出了什么意外,看老子他|妈的不扒了你们俩的皮!”这声音清越,一口京调十分悦耳,但偏偏用词粗鲁不堪。

    然而顾戚园和洪犇却都不敢反抗,只诺诺称是。

    意识归位之后,痛感也自然恢复了。怀苓只感到湿漉漉的身子被一个热烘烘毛茸茸的东西包裹着,虽然不那么冷了,可周身都疼得要命,像被人分筋错骨了一遍似得,疼痛难忍,不由得呻|吟了一声。

    “怀苓?你醒了?”

    怀苓睁眼看去,原来自己正裹在一身貂皮大氅里被人抱在怀中,那人正俯身关切地问她:“那湖水冰冷,身上可是冻得疼了?”

    此时日头已然偏西,光线自他的背后射过来,把这人耳际的碎发都染成了浅黄色。

    怀苓定睛看去,只见他大约不过二十几岁,目光清朗,剑眉斜飞,左侧脸颊上还有一道未曾痊愈的伤疤。这人既有几分隽永雅致的书香气,又有几分横刀立马叱咤风云的豪迈,说是书生行,说是兵将也行,气质十分奇特,此时却是一脸的宠溺关爱,殷切地望着怀苓道:

    “下次别再和这俩混小子瞎混了,再想玩什么,就等四叔回来带你玩啊。”

    这人就是怀苓的四叔方伯轩。

    却说当年方毅迫于无奈,点了三儿子方伯然做了世子后,越想越憋气,索性又几次三番上书与圣上谈条件。

    这老货先是哭丧说自己年岁越来越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马革裹尸了,自己老了不怕,怕的是手下这批骄兵悍将无人镇压得住。而且自家是武将传家,方伯然却不通兵马,自己若是一去,只怕辽东这一摊子家业就无人可托了,又得给陛下您添麻烦。

    陛下,说这么多,就是恳请您允许我把小儿子带在身边,让他将来替我镇御边疆吧!

    也不知道当今圣上是被他哭动心了,还是纯粹嫌他烦了,最后还真封了时年十四岁的方伯轩一个百户。从此方伯轩就离了京都,进了方毅的虎狼窝。

    被亲爹无情摧残到大的方伯轩,也只有在陪怀苓玩耍的时候,才能得到方毅的几分青眼。可以说他也是眼看着怀苓长大的,其实,方怀苓那骄纵跋扈的性子,倒是有七成是方伯轩惯出来的。举凡有人对怀苓轻慢半点,方伯轩便提着钵大的拳头找场子去了。

    方伯轩也不会带什么孩子,除了玩一些男孩子的游戏之外,就是教怀苓骑马射箭之类。练得多了,怀苓便成了如今这幅小霸王似得模样,终日和一样出身的将门子弟四处捣蛋顽皮,成了辽东官家小姐们被耳提面命的反面例子典型。

    这九年来,方伯轩在战场上无往不利,堪称天生的将种,一路从百户升至如今的游击,全靠实打实的战功,即便如此,这升迁速度也冠绝辽东了。日前他受命前往押送靺鞨朝贡的东珠等物进京,一来一回便是月余,今日归家时,正和怀苓逃家差了个前后脚。

    方伯轩为人十分机警精明,甫一回府,就看出四处不对来,又见怀苓不在府中,便动用了一些手段,很快得知了此前发生的一切,险些气炸了心肝脾肺!碍于棉枝是方毅的通房,只能权且放过,其他的刘嬷嬷和棉柳、雪芽等人,全被方伯轩拿入了柴房等候发落。

    因为知道能跳墙头接怀苓的,肯定是顾戚园、洪犇等人,方伯轩也没如何急躁,然而等他驱马赶到时,正看见搭载了怀苓的爬犁扎进了冰窟,登时把方伯轩吓得不行,好在提供了及时施救,让怀苓的小命儿好好地没出什么差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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