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

    第46章

    怀苓平安归来,让潘嬷嬷松了一口气,便如约将两丸清香扑鼻的药丸交给了孙嬷嬷和姜婆子。

    俩人喜出望外,服用后千恩万谢不提,那孙嬷嬷还讨好地说,汪氏那边全交给她了,以后再有风吹草动,她就让姜婆子来报信。

    怀苓心里暗自感慨道:自己不过是被拐出去半天而已,这边竟然就风云突变了。

    听了潘嬷嬷讲述完事情经过后,怀苓更是觉得自己旧有观念备受冲击。再看向潘嬷嬷时,她的眼中已经忍不住流露出了兴奋来。

    此前潘嬷嬷的来历,只是被她当做一个故事,时至今日,她才明白什么是江湖人,什么又是江湖手段。

    怀苓突然发现,或许今生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太子妃了,若是她想,很多事情似乎已经具备了改变的机会。

    不过,不论怀苓想法再多,当下最要紧的,却是赶紧洗漱更衣。

    怀苓身上这套衣服已经完全不能穿了,就连不犯忌讳的金银首饰也都给了车二柱。虽然没有沐浴的条件,那眼皮活络的孙嬷嬷却早早备了盥洗的热水,着姜婆子送了过来。

    怀苓感觉好笑之余,也觉得这还真算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了,被掳走时哪里成想,孙嬷嬷这样的势利小人,也会全心投靠自己呢?

    潘嬷嬷却不似怀苓想的这么多。

    虽然过去在辽东时,怀苓也经常淘气,把自己搞得和野丫头似得,可如今这般模样,却全是汪氏母女坑害的。只把潘嬷嬷看得心酸不已,忙服侍着怀苓将她那张被涂得黢黑的小脸好一通蹭,里里外外把露在外面能看见的地方都洗涮干净。

    好一番功夫,才把个泥猴一样的怀苓,又打扮成了水当当的小美人。

    其中收拾到手心时,怀苓才发现那里已经因为爬床绫时,磨出了水泡来。

    潘嬷嬷心疼地拿了针一一挑开,小心敷上药去。

    怀苓突然心下一动,想起潘嬷嬷许下的誓言,登时愧疚不已道:“我这都是意外,嬷嬷千万别放在心上,十年之约还是十年之约,千万莫要再加了。”

    潘嬷嬷听了她这话,心中一恍惚,发现自己如今才想起自己许的那句“小姐若是擦破油皮,我便再卖身五年”的话来,原来不知何时,眼前这小姑娘,已经不仅仅是报恩的媒介,而是走入了自己的心底,真真正正地疼如己出了。

    十年之约,便是到期了,自己就真的走得了吗?

    ……

    ……

    另一头,内侍丁霖盼星星盼月亮,也将他的六安郡王盼了回来。彼时他已经在冷风飕飕的藏经阁里快冻成人像了。

    一见着李符卿从窗口飘然而至,丁霖几乎快飙出泪花来了:“我的爷啊,您再不回来,就要错过太后娘娘的家宴了!”他真恨不能上去抱住这位爷的大腿,求他别再玩了。

    可惜这番心声完全没有传递进李符卿的心底,他一边拍打着身上折腾出的灰尘一边道:“今晚我就不去了,你一会儿往家里跑一趟,和我大哥说我身体不适,今晚暂且宿在相国寺了,顺便把那套经书给他送去,就说是我替他寻的万寿节寿礼。”

    丁霖听着听着张大了嘴,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他知道自己打小伺候的这位主子,虽然是个心狠手辣、冷情至极的人,却也是个很重亲情的,一直将当今太后和圣上的庇佑放在心底,今儿这是出了什么大事,竟然连家宴都顾不上去了。

    李符卿见他这副模样,眉头一挑,毫不客气地道:“谁耐烦瞧他们当着皇上和太后的面儿兄友弟恭,背后却恨不能对方去死。我往日去,是为了盯着我那傻大哥,怕他一不小心替太子挡了刀。今天我这边还有事,自然顾不上他。”

    丁霖讷讷地问:“那爷……我去给世子爷送信,您呢?”

    李符卿皱着眉头向外望了一眼,道:“我……去找个人。”

    他发现自己竟然还惦念着那个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的小姑娘,以至于若是不知她的下落,连家宴也无意参加了。

    ……

    ……

    因为汪氏斡旋的缘故,闵氏等人这一白天,都没瞧见几个小辈。到了晚膳时分,闵氏这才惦记起孙女们,着人去将四位姑娘唤了来,只道也开个小家宴。

    因为一直未曾见着孙嬷嬷来报讯,汪氏心里也不免惴惴不安。等到瞧见怀苓跟在众姐妹身后,仪态端庄地入了门,汪氏的眼角才不禁暗自抽搐了两下,心知是不成事了,心底大骂孙嬷嬷是废物一个,却未曾怀疑孙嬷嬷暗中放水。

    怀苓拿眼尾瞟着汪氏那难掩愤懑的神色,又瞧瞧见了自己全无异样的方怀歆,算是找到了罪魁祸首。不仅心里暗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想到这从来笑面待人的汪氏,背地里手段竟如此恶毒呢?呵,你既如此,日后我也应当回敬你一番才是。

    她拿定主意,便笑容温婉地和姐妹们一同向长辈见礼,只是头一偏,倒是瞧见大姐方怀贞眼里满含泪花盈盈。

    原来大夫人聂氏的意外归来,最激动的就数贞姐儿了。她思母心切,只盼着能在众人用午膳时,能与母亲亲近一二,结果希望却平白落空。贞姐儿不知内情,只以为母亲嫌弃自己如此地步,心痛得无以复加,一时间竟抑制不住泪水,只好垂着头掩饰。

    怀苓虽为她可怜,却也只能袖手旁观。

    这母女二人的纠葛,在座人人皆知,闵氏也对贞姐儿心怀怜悯,却无法解开聂氏心中的结,只能多点了两道适合贞姐儿口味的素斋,摆到孩子那一桌上。

    要说这相国寺的素斋,也是年年要接待皇帝的,做得自然极好吃。菜式看似普通,却色香味俱全。

    怀苓怀苓虽然面上平静,其实跑了整整半天,心情紧张之时不觉得,如今放松之后,顿觉浑身酸痛难耐,一举一动,都耗费着莫大的毅力。只能伸筷子,夹了一口离自己最近的素东坡肉放在嘴里。

    这素东坡肉做得的确极佳,入口酥软香浓,只觉得满口回香,犹如真在吃肉一般。

    她不由得心里冷笑,这道菜虽然是用冬瓜和香菇烹制而成,可这明明是和尚庙,却偏要把素斋做得犹如荤菜,也不知道这做菜的和尚当时满脑袋想的是佛祖,还是猪肉呢。

    看来这佛门清净之地,也不清净,简直和那饭馆客栈也差不离了。

    怀苓堂堂侯府小姐,竟然会在相国寺被掳,自然与相国寺外紧内松、治寺不严脱不开干系。如今尝过这道素斋,怀苓也便知道,偌大的相国寺,也不过是和寻常小庙一样,为了争夺香火使劲手段,哪里算是什么佛门圣地了。

    她越吃越觉得索然无味,偏偏离自己最近的就是这道素东坡肉,她便只略略动了动筷子,就束手了。

    而那方怀贞虽然伤心,却仍以大姐为己任,对席上妹妹们的饮食都倍加关照,尤其想到自己和怀苓俩人,一个有亲生母亲却形如没有,一个又身处在继母之下,不免有物伤其类之感,反而对她多有留意。

    方怀贞午时便听说怀苓身子不适没有用膳,此时见她晚膳也没动几筷子,心中便记挂起来,随后还特意报了闵氏,道是二妹妹怕身体不适,竟让她早早回去了。

    怀苓自然感念方怀贞的呵护,也盼着回去早早歇息,便带了潘嬷嬷告退。

    此时天色已晚,潘嬷嬷提着灯笼走在前面。

    不料等她二人刚走到自己住的小间外时,横刺里突然伸出一只胳膊来,将怀苓整个儿地拽了过去。

    突逢变故,潘嬷嬷反应极快,反手就是一掌,雷霆万钧之势,往来人身上拍去。

    对方感应到了掌风,却只冷笑一声,拽着怀苓侧身一避,竟在摇曳的烛火映照下,凭空拔地而起,窜上了屋顶。

    潘嬷嬷今天一天都在为了怀苓担惊受怕,空有一身武力却无处施展,心里早憋了一口气,登时把灯笼一扔,也双脚一跺,尾随而至,“铮啷啷”一声,打腰间围着的腰带里竟抽出一条软剑来,剑锋一抖,内力灌输而至,剑身登时绷直。

    怀苓只觉得面前一道寒芒,那剑已如月光一般,眨眼间便刺向挟持自己的人。

    可是令潘嬷嬷大吃一惊的是,对方的手竟然比她的剑还要快,后发先至,竟然像是全无顾忌一般,只伸了一只手指,神乎其技一般,精准地弹在了她的软剑侧身上。

    一股大力登时自剑身传来,只一息之间,潘嬷嬷便抗拒不住。

    她只能手一松,软剑嗖地一下横飞了出去,刺在了远处的房顶上。

    对方不过是屈指一弹,就震得自己气血翻涌,潘嬷嬷心下大骇,不仅脱口呵斥道:“你是何人!”

    那人轻轻笑了笑却不答。

    被他钳制在手的怀苓,听了这笑声,却心下一动,想起一个人来,不仅轻声问道:“来人可是……符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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