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来,他比我更不愿洞房,我多虑了。
我以为府中其他人的下马威或是刁难要等到明日,未曾想还不等我睡下,就已有人上门。
我苦笑着开门,外面是一位美貌女子,“夜深了,可是有事?”心下了然她必是府里的某个姬妾,我便多打量几眼。
守门婢女对我持礼一拜,对那女子似嗔似愤地撇撇嘴,回我道:“惊扰娘娘了安睡,奴婢实在拦不住三夫人。”
那么,眼前这位就是三夫人钱皓月了。我伸手轻拂广袖,“无碍……”拢拢裘绒披风,“三夫人可有事?”
钱皓月神情平淡,秀眉微蹙,倒是没有怒目相向。她轻俯身,“妾身见过娘娘。”
除却半夜三更扰人清静外,她行为还算妥当,施礼后便站在那里不言不语,目光略扫我身后的房内。
我耐心再问:“三夫人有何事?”
“缅玉见过娘娘,父亲可在您房里?缅玉已经抄好《君子论》了,特来请父亲查验。”
软糯的声音来自钱皓月身旁,我才恍然发觉一个三岁左右孩童的存在。他容貌酷似他|娘亲,应该是沈倾尘唯一的儿子沈缅玉。
我低头展颜,轻语,“殿下有要事已然出府了,待他回来再查验也不迟。”
心里明知这些是三夫人以此为借口来搅局,只是心疼天真孩童亦躲不过被亲生母亲利用的命运。
钱皓月几不经查地将缅玉挡在身后,生怕我对孩子不利似的,我暗自笑笑。何必呢,既然心疼儿子,便不该将他卷入大人们肮脏的算计之中。
我的话让钱皓月半喜半忧,随即低声嘀咕道:“果然又和吕非烟出去了。”
吕非烟是沈倾尘的二夫人,我嫁进来之前,她该称得上是崇和王府里地位最高的女人。据说起初是沈倾尘的通房丫头,跟他也有三四年了。
冬风沁沁,我望着那对母子消失在东院,耳边是婢女恭谨的声音,“娘娘,夜里风大,您速速回屋里歇着吧,想必殿下今夜又是不回来的。这三夫人也真是愈发无视规矩礼数了,平时瞧着倒也算是安分守己之人,今晚别人洞房的好时辰,她却仗着有小世子撑腰,偏弄出些幺蛾子……”
沈倾尘有四位姬妾,爹爹说崇和王府女眷少,是相比其他皇子而言。对我来说,以后将面对的是四个麻烦,也许将来还会更多。
“娘娘,您听到奴婢的话了吗?”
我侧首淡笑,“你叫什么名字?”
她眨着大眼睛,笑容纯真,“娘娘可以唤奴婢银雀。”
果然是只呱噪而心直口快的小雀儿,“银雀,你也去歇着吧。”
烛台上光影摇曳,我凝视窗外。
阿锦,自此我便要深锁宅院中,落守孤独,不能陪你对酒当歌,娱情山水,沙场携影。
你,可怨我?
——
多亏出嫁之前时常夜宿山林或简易军帐,练就我到哪都能安睡的好习惯。若不是门外有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扰人清梦,我恐怕会睡到日上三竿。
睨一眼沙漏,还未到嬷嬷规定的起床时间,暗暗庆幸自己总算有了做封建朝代女人的觉悟。
跋扈女声:“哟,不愧是王妃娘娘,便是睡觉都要高人一等,莫不是还要咱们再等一刻钟?”
“四夫人,是您来早了,娘娘昨夜睡得晚。”
跋扈女声:“银雀,咱们相处也几个月了,怎么你倒是向着外人说话?我们按规矩来请安,还要在这站着挨冻,莫非这也有错不成!”
银雀:“你……”
娇弱女声:“姐姐,我看咱们且先回去候着吧,许是王妃不愿见到咱们姐妹,咱们回去再等等。”
跋扈女声提高音量,“哼!纵然身份高贵也得
守规矩不是,难道还要咱们进去把她请出来吗?哟喂,你是谁呀?凭什么拦我,快让开!瞧瞧,这唱得是哪一出,大清早门口就守着个野男人。”
银雀,“四夫人,他是娘娘的贴身侍卫,殿下允了他可以留下护卫娘娘周全。”
四夫人,“原来不过是个奴才,咱们崇和王府又不是刀山火海狼窝虎穴,还带着护卫出嫁,果然是武夫家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