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三,小年。
自御寒冬衣有了眉目,父兄安危得到解决,我心稍安,一直集中精力应对府里迎新年的忙碌。
除了银雀每日苦大仇深地唠叨说沈倾尘哪夜哪夜去了哪个哪个夫人的房里留宿,让我放下内务,多在他身上下点心思之外,我和璃澜在王府里的生活还算惬意。
“那说书先生又换地方了?呵呵,最近他又在编排哪家的家长里短?”我啃着烧鸡腿,有些愤愤然,“唔,这烧鸡铺掌柜委实会做生意,以往按重量卖,如今按只卖,他是不是用鸽子充当鸡了。”
璃澜果然无声而笑,唇角是难得的柔和,“即便如此,我还是排了队才买到,据说那里日日需要排队。”
我撇嘴,继续不顾形象地吃,“如此看来,京城臣民生活水平挺殷实富裕的嘛。”
“何止富裕,听说醉梦楼和福瑞楼日日有人大手笔重金包场,致使一些平头百姓都只能拥挤到茶楼,说书先生自然也生意旺盛。”璃澜擦着剑说,那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
我耸耸肩,丧气地嘟囔着,“真是好久没出去逛了,待过了新年,闲暇时定要好生转转去。”
璃澜停下手中动作,唇畔的笑意刹那冷却,澄净的眸子就那么看着我。
直到我都开始浑身不自在时,他幽幽启口,“如果你想离开,我可以让任何人都找不到你。”
他的神情那样认真,目光那样灼热,语气那样笃定,一切一切真的很扣人心弦。
滚热的温情在我心口内流淌,滋润着干枯的暖意,原来我并不孤单。“璃澜,我是我自己,但也是别人的女儿和妹妹,只要我还姓上官,我便有责任顾及他们。”
“哎哟娘娘啊,您怎地还躲在这里?”银雀不分场合不分气氛地跑进来,惯常地大呼小叫。
我揉揉额角,吐口浊气,“五夫人近来不再韬光养晦,开始处处明目张胆地找茬,我不躲在这里,难道要出去同她吵架?”赵念慈正得宠,我招惹不起她。
银雀说沈倾尘最近除了去过两次二夫人吕非烟那里,其余时间都留宿在赵念慈的寝房。
银雀跺脚,满脸气哼哼,“那五夫人进府三个多月,殿下都不曾进过她屋里。听说前阵子整日给殿下煮粥炖汤讨欢心,如今可是飞上枝头了,您怎地就不晓得着急呢!”
我不甚在意地笑笑,“该恭喜她的,终于守得云开见明月,熬出头了。”
“娘娘诶,她都出头了,您何时也出出头?奴婢真不知道该如何说您!反正,唉算了,您快随奴婢回正堂厅去吧。”
我擦擦手上的油渍,慢悠悠道:“去那里做甚?府里在扫尘,有王管家照应着,我不去也罢。”
银雀上前拉我,“哎呦!我的好娘娘,我真是操碎了一颗心!今儿个是小年,除了扫尘还要一起在正堂厅用家宴的,殿下都到了,您怎能不去!”
我瞧她平时对别人都有礼守规的,在我面前却着实没有丝毫主仆观念。“瞧把你急的,不就是吃个饭,我跟你去便是。”
整整衣襟,我扭头对璃澜说:“你先回正院歇着,我去去就来。”璃澜心性孤僻内敛,不喜人多噪杂,更不喜欢王府和王府里的人。
从嫁过来起,我大多都在正院念和居单独用膳。今儿个过节,我自然不好再特立独行,以免给别人落下话柄。
沈倾尘坐在主位,桌前几位夫人均已落座,只是神情各异,有依旧心事重重的;有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有恃宠而骄的;有幽怨愤懑的。
席间,四夫人徐腊梅跟五夫人赵念慈相互冷嘲热讽,只差直接谩骂。徐腊梅虽素来厉言厉色,但总被赵念慈轻飘飘一句话噎得哑口无言。
这两人很是有趣,对付我时一贯同仇敌忾,一个装腔一个
放炮,可各自又互相瞧不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