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里捏着宣纸,心头无端升起缕缕内疚。
纵然他为掩人耳目利用我担下杀害徐腊梅的事,但现已证实璃澜平安无事,那么,我之前对他的指责和怨怒也等于是欲加之罪。
当时我心灰意冷,极度担心璃澜,全然不理会沈倾尘的解释,自然会对事实失去正确判断力。
由此看来,起码在这件事上,是我冤枉他了。
怪不得他说:你待别人素来仁善宽容,为何把偏见和芥蒂都给予了我?
他说:既你已认定事情是如此,那我也无需多做无谓的解释。
他说:若我说从昨夜到现在,根本没见到过他,你可信我?
元卓二十二年正月十五,元宵节。
隆冬时节,天气一如既往的寒冷,滴水成冰。
我每日窝在屋子里闲散度日,看看书,陪缅玉练练字,还会三天两头就给阿锦写写信,可他从来未回复,也不知要何时才能消气。
由于沈倾尘外出办公差,皇上特许我全心照理王府大小事宜,允我不必进宫参加新年期间的各种宫宴。
这着实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进宫难免会碰到皇后宋玉华和德妃裴凤鸾。
此二人因政治立场原因素来针锋相对,互不相让,但有一个共同之处,便是均瞧我不顺眼。
对我来说,这两个人同样没有一个是我愿意招惹的,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深居王府躲清闲最好。
辰时刚过,缅玉央我陪他抚筝,我略窘道:“男子汉大丈夫弄这些文雅东西有何用,学多了会染上闺阁女子的胭粉气。倒不如练练功夫,既强身健体,又可遇急自保。”
我实在是不精此道,又不好意思在小孩子面前丢面儿,便胡乱劝导。
他起仰头,眨巴着溜黑双瞳,“娘娘,怎会无用?琴棋书画皆可修身养性也。爹爹的琴技闻名京城,连八叔叔都赞不绝口呢,我也没瞧出爹爹哪里有胭粉气。只不过,爹爹不常抚琴。”小眼珠骨溜溜一转,他贼兮兮地继续道:“原来娘娘不是无所不能的啊,呵呵。”
虽说童言无忌,我依然略觉尴尬,方才我那番片面的话岂不是否定了沈倾尘的才情和修养。缅玉对他有着盲目崇|拜,我确实不该破坏沈倾尘在他心目中的完美父亲形象。
“好吧,抚琴我的确不精通,但我会一些其他的。”听到他最后那句话,我心下忽然有不服气的情绪在涌动,竟不自知此时正在与小孩子较劲。
于是,我找来一把木齿有长有短的木梳,以及一张稍薄的纸。把薄纸裁成两片拉紧,粘贴在木梳齿两端,木齿两侧都要贴。
弄好以后用嘴唇轻吹,气息拂过纸片的震动,就能发出“呜哩呜哩”的声音。
果然,再次见到新奇物件的缅玉目露晶光,蹦跳着嚷嚷要试吹,哪里还有在钱皓月面前时那般乖巧听话的模样。
以往,我还曾自制过一些其他的小乐器,比如木盒吉他。这里没有橡皮筋,我那时都是让阿锦把柔韧度佳的动物筋脉洗净拭干,套在薄木盒上,然后在两端的筋线底下各放一枝木棍。移动其中一枝木棍,调出音域,并在筋线上做记号。
说着简单,但要外观和音色均做的满意也不容易。曾经做过一个最满意的居然不小心弄丢了,让向我讨要无数次的阿锦好阵生气。
当时他说:宁愿弄丢也不给我,端地浪费我的木盒和筋线。
看到缅玉眼底重新燃起的喜悦和崇|拜光芒,我虚荣心作祟,情不自禁地骄傲起来。
其实,前世作为一个医生,我并不太擅长音乐。
我会弄这些小玩意儿还要归功于课业枯燥乏味的医科大学,那时娱乐项目少,只好自己动手摆弄些小玩意儿消磨时间,权当练耐心练手法。况且,从小父亲就给
我报名参加不少课外培训班,用以丰富我少年时代的业余生活,同时也为了不让我比别人输在起跑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