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沈倾尘果然未归,第二日,我早早起床,带了一个侍卫出府。
现下正值春季,南安气候偏暖,致使尸臭味清晰可闻。
眼看疫情渐渐走向失控边缘,街上到处是狂躁不安的百姓。虽然沈倾尘下令对受灾最严重的区域进行隔离,但百姓恐慌的心理却无法隔离,隐隐有爆发动|乱的前兆。
如果那样,将会更可怕。
我先去查看了几处水源,又了解一下药物供给以及隔离区的情况,皆不甚乐观。
下午回到城主府,得知沈倾尘已经回来,只是似乎情况不太好。
“娘娘,五殿下这是积劳成疾,前日便开始高烧,偏又不肯休养,直至今日昏迷方被送回来,微臣劝说不住啊。”杜勤愁容不展道。
我以冷水浸湿手帕,敷在沈倾尘额头上,“杨大人……”
杨伦宽躬身俯首,“微臣在。”
“对外切不可走漏殿下病倒的风声,明日本宫随你去主持抗灾。主将代表的是信心和灵魂,南安城百姓已不能再失去信心了。”
杨伦宽:“这……”
我另取过一条冷水手帕敷在沈倾尘颈窝处,“若你看不起本宫是女流之辈,本宫无话可说,只请杨大人非常时期非常考虑,以要事为首。”
杨伦宽:“臣遵旨!”
“杜大人……”
杜勤上前一步,“微臣在。”
我用调羹将茶水点在沈倾尘干涩的唇上,才觉得他气色不至于差到吓人,我伸手指了指后面。“桌上有一个方子,你照着方子将药调成药丸,并将那些纱布制成面罩。”
杜勤:“臣领旨。”
我深呼吸,“墨寒。”
“属下在。”
我:“将药丸和面罩分发给未染病的百姓,凡是发现带病之人都即刻送往隔离区,只许进不许出,切不可由家人自行照顾。从隔离区抬出的尸首,要就地焚烧。”
此话一出,外屋的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娘娘!”
“娘娘,健康人为何还需服药丸?不让家人照顾各自的染病亲人,岂不是太有背伦常,不近人情?难道是要就此抛弃那些病患?这样会失去民|意啊。”户部侍郎陈卓急声说道。
我缓缓踱出里屋,微叹口气,“药丸分给健康人是因为那药是起预防作用的,对病患无效,应对瘟疫的药方尚未研究出来,控制病情传播才是首要问题;不让各自家属亲眷照顾病患是因为防止交叉感染,相互传播,我们不是抛弃病患,而是将他们集中起来,由我们派人有秩序、有方法地统一照顾。”
众人恍然大悟,随即皆频频点头。
墨寒依旧面无表情,沉声问道:“娘娘,本地百姓自古的丧葬习俗均是土葬,若强制执行焚烧尸体恐怕难以实施。”
我微微蹙眉,下意识地用手指揉īe眉心,“我知道,可土葬的方法也是疫情无法控制的主要因素,必须焚烧尸体才能真正消除传播源……”
该怎么办呢?土葬是自古以来的封建习俗,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说服百姓改变的。若强制执行,恐怕真会引起暴|乱了。
——
一个接一个的难题纷沓而至,我心里无端有些失措,此刻真希望沈倾尘能够快点醒来。
南安百姓需要他来稳定心神,百官需要他来决策决议,我……也需要他,同舟共济。
沈倾尘却一直昏迷不醒,到凌晨时发烧至极点,浑身犹如火炉,双唇艳如胭脂,再这样下去非烧坏不可。
我自是不理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那一套,况且我们名义上乃是夫妻。让墨寒打来温水,兑入烧酒,开始亲自在沈倾尘的颈部、腋下、手心、腿窝处搓róu。
他右手受了伤,被纱
布包裹着,我没有乱动。
此法毕竟只属于物理降温,这样反反复复擦拭许多次,待天亮时,他的体温才真正降下来。
“呼……”我吐出一口浊气,“墨寒,让银雀把我们带来的甘蔗送进来吧。”
墨寒颔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