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迟,我用清水净手,将芦荟挤出汁液轻轻在他伤口旁擦拭,银雀为他晕干汗渍。
“娘娘,此举是何意?”杜勤满面疑惑。
擦拭过创处,我动作娴熟地将蚂蝗夹放在溃烂的腐肉上。“刚刚那个叫做芦荟,其汁液具有消毒杀菌的作用。这蚂蝗呢,专喜食腐肉,没有溃烂的地方它们绝对不会碰,所以可以利用蚂蝗吸食腐肉。”
我一边解释,一边将萋萋菜和铁苋菜揉烂,干牛粪包也碾碎,分别涂在蚂蝗吸食过腐肉的血红伤口上。
“啊呀!娘娘,您居然把那么恶心的东西放殿下身上,臭死了!”银雀呲牙咧嘴地咋呼,语气嫌恶。
被蚂蝗吸食过腐肉的地方露出鲜红的血肉,杜勤摆出叹为观止的表情。我则瞪银雀一眼,略嗔道:“这野草和晒干的牛粪具有止血止痛的作用,效果甚好。”
包扎好沈倾尘的伤口后,他便要起身出去,我忍不住劝阻,“要留得青山在,才会不怕没柴烧。你如此拼命,虽是南安百姓的福气,可若真的累倒了,便也等于变相抛弃他们。”
他站住脚步,清瘦身形依旧俊挺非凡,“王妃的伶牙俐齿全都奉于我了。”
他语气中有无奈,又潜着丝丝似有若无的嗔怪,我自然而然地回嘴,“臣妾说的都是实话,怎地还成了伶牙俐齿?”
“同样的话,你就能说得让人无以反驳,还不算伶牙俐齿。”他薄唇勾起,绽出一抹淡淡笑容,瞬间将他略显病态的俊雅面容点亮。
我给他披上一件外衫,没由来地突然心情豁朗,斗胆打趣起来,“殿下是暗指臣妾的表达方式有问题?那可麻烦了,十几年的习惯还真不好改,我阿爹常说我特立独行,骂人不带脏字,这算不算夸奖?”
沈倾尘套上外衫,胸膛震动,“呵呵,你阿爹说话倒是公道。”
“我阿爹做事向来一板一眼,思想迂腐不说,还大男子主义。”我抬头与他对笑,颇有相互苦中作乐的意境。
他凤眸微挑,神态慵懒,“大男子主义?”
“是啊,自打我识字起,他就让我熟读《女诫》,简直是歧视女子,辱蔑女子尊严。他见我不受管教,还整日给我请师傅教授琴棋书画,可那些我都不喜欢,也没那个艺术天赋,便故意调皮捣蛋。所以,那些师傅宁愿教阿锦武功,也不愿看我如此自甘堕落。我阿爹只得一批接一批地换师傅,后来,有点才情的师傅都晓得将军府的小姐是块榆木圪垯,我阿爹刚去请,人家就直接拒绝了。”我敞开话匣子与他聊天,欲让他放松心情的同时,也娱乐着自己。
如今我们共处在死亡之城,能否活着出去都是未知,何必再你防我,我算计你的呢?每快乐的过一天,我们都算赚到了。
面临着生与死,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大事,连仇人与仇人都可以化干戈为玉帛,实在不该整日苦眉愁脸地自哀自怜。
“看来你阿爹没少被你气到。”他语含揶揄,唇角始终噙着一抹微笑。
“唔,后来他只能叹说:女子无貌便是才,而貌与才我都拿不出手,他便又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沈倾尘毫不掩饰的笑容就是对我继续自我调侃的鼓励,“不过,最让他生气的不是这些,是他觉得我自己不思进取便罢,还把阿锦给带坏了,净教他些投机取巧、歪门邪道的做派。”
我眯眼坐在木凳上,细数着属于那时的单纯快乐,“阿爹时常被我气得胡子发抖,阿锦便为我开脱,然法不责众,他实在没法子,就吓唬我说若再如此不听管教,便把我许给王麻子。王麻子你知道吧,就是麻子山的那个强盗头儿头儿,真可谓是肥头大耳,虎背熊腰,络腮胡子,核桃眼。后来我对阿爹说好啊,那我就嫁给王麻子,虽然我无貌无才,但还有德呢!到时候我定然劝说王麻子改邪归正,迷途知返,浪
子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