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二月初一这天,五夫人赵念慈从早上开始干呕,茶不思饭不进,她房里的婢女哭着来禀告。
本来我是打算以医生心态给她瞧瞧的,但银雀心细提醒我,“娘娘,奴婢觉得您还是遣人去宫里请御医为妙,那个五夫人外表柔弱无害,鬼心眼儿却多不胜数,万一你着了她的道,岂不是惹火烧身。”
转念一想,干呕这个敏感的词象征什么我怎会不明白,弄不好银雀说得极对,我无心争宠,不代表别人如此认为。
我赞赏地表扬银雀一番,遣王管家即刻去宫里请御医。
不出我所料,五夫人赵念慈被确认为喜脉。
崇和王府即将迎来第二个稀有子嗣,可众人丝毫没有替主子沈倾尘高兴的意思,只有赵念慈和她的随侍婢女兴奋不已。
吕非烟对此事不动声色,钱皓月满面哀戚,这都是我意料中的。
银雀见我无动于衷,哭丧着脸嘀咕,“瞧瞧她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此番估计更要恃宠而骄了。哼,走路要四个丫鬟扶着,连燕窝都非血燕不吃,以为肚里怀得是哪吒呀,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了!只是个陛下赏予殿下的舞姬而已……”
“银雀,你心直口快不是错,这些却勿要到处说,只在我跟前儿说说便罢。瞧你提醒我时倒心思玲珑,自己怎地就不懂得谨言慎行。”我好心提醒。
她嘟嘴,翻个白眼,“您若是也怀个小世子或小郡主,奴婢便不会如此气不过了。”
“咳咳,唔,这烧鸡是周记的吗?味道居然愈发好吃。”见她老生常谈,我只能转移话题。
“娘娘!您能争点气吗?”她气得跳脚。
我如何不争气了?阿爹和阿锦都时常夸我沉着稳重呢,虽然他们的原词是说我倚老卖老。
“您若争气就不会将殿下可劲儿往别人怀里推!”她终于被我气跑了。
我:“……”
——
耳根清静一个下午,傍晚时终于收到阿锦的回信,心下顿时雀跃不已。
怦怦心跳让我手都在发颤,有那么一瞬间,我都不敢把信拆开看,幻想着他会和我说些什么。
但当真看到里面的内容后,所有兴奋均瞬间幻化成无尽的泣声。
他说:昨夜梦里见到你,你好像瘦了许多,下巴尖尖的,头发也变长了,背影陌生到让我觉得,最后一次见你是上辈子的事。然后,你开口叫我阿锦,我笑着应声,仿若自己刚刚捉鱼归来,只在灶旁等了你片刻而已。
眼泪簌簌溢出眼眶,我将自己锁在寝房里放声大哭,所有说不出的情绪皆由咸涩的眼泪来宣泄。
阿锦,对不起,说好了一辈子做家人,形影相依,不离不弃。可我们现下却如此看不到彼此,对不起。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任由银雀怎么呼喊,我也没有开门。
浑浑噩噩地陷入睡梦中,脑海里全是阿锦骑马带着我到处游玩的场景,我们无拘无束,酣畅淋漓。
我喜欢吃烤鱼,但捉鱼和杀鱼一贯都交给阿锦,理由是我自称菩萨心肠不愿杀生。
每每支使阿锦去捉鱼时,我便在河边给他加油助威,可在他即将捉住鱼时,我又怜悯心泛滥,大声嚷嚷着让鱼儿快跑。
阿锦常常被我弄得哭笑不得,可他从来不曾真正恼火过,仿佛很乐于我那样幼稚而分裂的行为。
烤鱼时,我不加他手,向来亲力亲为,每次都把鱼头给他吃,因为他牙齿又白又利。
我们畅怀地笑着,没有顾忌,没有约束,干净而透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