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婢女正在为他更衣洗漱,对于我的清早出现,他似乎并不意外。
“殿下,请放了璃澜,臣妾愿为殿下鞍前马后,日后保证本本分分。”我面无表情地请求。
这是一起栽赃嫁祸的命案,徐腊梅的尸首唇色青紫,眼球充血,明明就是中毒而亡的症状,却被胸口的刀伤误导了真正死因。
好一出障眼法。
昨夜我未去书房之前,亲眼见到徐腊梅提着竹制饭篮偷偷摸摸地去了书房。
那时,我一直和璃澜在一起,也是那时才将匕首送给他的。
而我在书房呆了不过半个时辰,徐腊梅就死了。
璃澜曾对我说过一个至关重要的疑点,他看到过徐腊梅偷偷与崇德王府的侍卫会面,关系匪浅。
徐腊梅原是六皇子沈君非侧妃刘氏的表妹,被沈君非给沈倾尘牵线搭桥做了妾。
关键是,沈君非是二爷党。
综上所述,足以说明,徐腊梅的死根本就是沈倾尘授意的,因为她是沈君泽安插在崇和王府的眼线,且沈倾尘早就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凭对方上窜下跳,而他只做那壁上观的看戏人。
王府多养一个闲人无所谓,估计徐腊梅也接触不到什么重要信息,沈倾尘则放水养鱼,将计就计。
由此推断,徐腊梅昨夜定是做出了什么为她招来杀身之祸的事情,才将我也卷入其中。
如果沈倾尘杀了徐腊梅,不管什么原因,都会引起二皇子那边的警惕和戒备;可如果是我这个王府正妃杀了徐腊梅这个姬妾,那么,外人必会以为是妻妾间的争宠嫉妒使然。
多么高明的声东击西,借刀杀人,隔岸观火。
只可怜了我这个棋子,更可怜了那个徐腊梅。
作为一个无从选择自己命运的女人,她终究是成了权利斗争的牺牲品。
而我,好歹还活着。
我分析昨夜的事情经过应该是这样:徐腊梅秘密与崇德王府侍卫接触后,借由去书房给沈倾尘送粥汤之名,欲探得些机密。不巧终于将他惹怒,便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随后,沈倾尘将我调离正院,再将名义上是我贴身侍卫的璃澜控制,刚好发现匕首在他那里,就直接搜夺去做凶器,轻而易举地把杀人之实嫁祸给我。
我猛地打个冷颤,遍体生寒。
心绪飘渺之际,沈倾尘已然站在我跟前,脸上和眼底没有一贯的笑容做面具,也不见高深莫测的痕迹,只有一片平寂和悠远。
“你待别人素来仁善宽容,为何把偏见和芥蒂都给予了我?”
他说话向来意味深长,现下我实在没心情跟他打太极,玩猜心游戏,“已经借我之名清除一个细作,殿下还要禁押璃澜做何?要禁押以示惩戒,也该是惩戒我这个主子才对。”
封建社会就是如此草菅人命,我是王府正妃,杀一个侍妾只属于家务事,犯得着家规,犯不了国法。
耳边传来丝丝叹息,几不可闻,“既你已认定事情是如此,那我也无需多做无谓的解释。”说罢,他对门外冷声命令,“银雀,侍候王妃更衣梳妆,进宫赴宴。”
——
农历十二月三十,除夕。
宫中歌舞升平,竹乐萧萧。
眼前的一切热闹和喜庆气氛,均与我无关。
父兄有家不能归,璃澜不知去向,我孑然一身,何喜之有!
收敛所有真实情绪,我坐在女眷区域,宁静微笑,保持着温婉贤淑的姿态,像个妆容精美的傀儡娃娃一样,不让任何人窥探我心里的怨愤。
席间,二王妃孟清秋几番明里暗里地发出挑衅,我皆以优雅端庄的笑颜应对,六王妃柳惜影则两边周|旋调和。
孟清秋未占到上风,愈
发气得面红耳赤,真不清楚她对我那般大的敌意源自何处。
就因为沈君泽和沈倾尘的对立关系?
昭和殿内人群簇拥,权臣达官皆携家眷赴宴,使得一贯空旷的殿宇分外拥挤,让人呼吸渐渐紧促。
外面又下起了雪,纷纷扬扬地飘落,点缀着天空。
趁人不备,我默默起身,避过众人视线,悄无声息地离席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