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063章 不是

    “不,不冷了。”

    卿妆说这话的时候牙齿还特别应景地磨了两下,咯吱咯吱,她觉得面子都丢光了,想抬手捂一捂都不能够。卫应摁着她虽没有使多大力气,但是巧劲儿,搁寻常也未必能挣开,何况是现在晕三倒四的时候,只能摊成一张烙饼给人嘲笑。

    她看着眼跟前儿那张意味深长的脸,画蛇添足,“多谢大人。”

    卫应哪里能接她这个茬,手臂从她颈下探进去又将人往胸口带了带,这回离得更近,鼻尖子都挨在了一块;她鼻尖子绒绒的,软又香,他就势蹭蹭,看着她绯红的脸戏谑道:“看来你还是冷呐,牙齿都在打架,这回呢,暖和些了么?”

    何止是暖和,头发丝都要燎着了,卿妆压根儿不敢和他对视,瞅着他齐整的发鬓磕磕巴巴道:“甚是暖和,大人待奴真好,大人可以放开奴么,奴有话要同大人讲。”

    “你暖和我倒是冷了,咱们这样子省的来回折腾,谁都不会冻着,我瞧着甚好!”他慢条斯理地抽掉她挽发的玛瑙佛手金笄,三千乌发瞬间在掌心铺陈,他勾起唇角,“说,要同我讲什么?”

    要讲什么已经不重要了,这会卿妆的心跳得没有章法了,越跳脑袋越昏沉,卫应跟锋利的钉子似的将她牢牢凿在地上;她略微动弹,他觉察了,早早地就能压制住,她手脚直冒汗,呼吸都急促起来。

    “怎么了,还是害怕?”他说话时就凑在她耳边,语气颇为遗憾,“你一直这么怕我,往后咱们相伴的时辰长着呢,该怎么处?”

    其实只要他不时常来一出,动手动脚的,大家还能算得上相安无事嘛;只是例如眼下这样式的情况,跟老太爷儿筛石灰似的,够呛。

    这么面对面的一躺一趴,鼻子眼睛对着简直太尴尬了,卿妆有点词穷,等她垂下眼睛看他衣裳前襟的宝照暗纹,一圈圈的好容易才定了定心神,“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奴不敢有二话。”

    “是个好姑娘,”这爷儿闻言开怀了,眉眼都舒朗起来,格外好说话,“要和我讲什么来着,好事儿我就应了。”

    卿妆仍旧垂着眼睛围着花纹绕圈子,“是这么着,方才姑奶奶派人传话,明儿蚕花娘娘诞,摆了宴叫奴同去拜拜。”

    女人家寻日里没事就爱串个门唠个嗑,要不就三五聚聚打发日子,卫应对这个话题毫无兴致,寥寥地嗯了声,“你要去?去的话叫和氏给你送几副玛瑙或点翠的坠子戴,前几天我瞧你奁匣子里尽是些寡淡的首饰。”

    这是重点么,还有青安说的难不成是实情,连她的盒子都翻腾过了,看来真是看她看得都闲出癔症来了。然则这也不是重点,今儿是来探口风的,卫应要是对她有所怀疑那就不好了。

    她一鼓作气道:“去不去的还要听大人的分派,只是传话的还说奴若是不去,郑妈妈会来奴跟前儿赔罪。奴这几日迷糊,不明白赔的什么罪,屋里姐妹几个也一头雾水,奴就来请大人的示下。”

    这丫头心里门清儿,有什么是她闹不明白的,跟他这儿玩心眼,卫应哼了声,“她给你下了毒,心里头过意不去,跟我这儿请完了罪我留她一命,等你醒了发落,你意下如何?”

    她傻了眼,哪里说的是这事,不是个有图有字的小册子的么,怎么改成下毒了?她试探着往上瞄了眼,“这样的话奴肯定饶不了她,最不济也得以牙还牙!那,大人,再没有别的了?”

    他面无表情地道:“别的什么?让她再给你下回毒?”

    她霎霎眼,委屈道:“不下了不下了,奴好容易死里逃生,大人怎么能忍心欺负个病人?”

    “欺负就是欺负,还分常人和病人?”卫应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哪来的回哪去,又不要你养蚕缫丝拿针捻线的,拜什么蚕花娘娘,刚醒就到处窜,当心再让人搁碗里投毒。”

    卿妆一激灵,情急之下攥住了他的衣袖,也顾不上旁的了,直言不讳,“奴还听说郑妈妈拿了本小册子来,说是奴的,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你消息倒是灵便。”

    “是不是画着亭台楼阁,大路幽径,还写了两笔注?”她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眼神,战战兢兢道:“若是这么着,那本子八成是奴的,奴刚进府那天,生怕记不住地儿,就把和嬷嬷领奴看的地方都画下来了。可也只是从二门到姑奶奶院儿那条道,别的地方不敢踏足。”

    卫应仍旧盯着她不言语,卿妆有些慌,手抬到心口揖了揖,“天地良心,奴说的都是实话,奴敢发誓,若有一句欺瞒大人就叫奴倒了嗓子口不能言!”

    他嗤了声,“虽说你在兴龙观同我交代过,但你现在这声口不就倒了,可见不能信你。”他抚抚她的脸颊,“册子先留我这儿,以观后效。”

    观后效就观后效吧,总比现在就盖棺定论说她不怀好意要强些,日子一长就知道她没有什么坏心思。这桩麻烦暂时告一段落,可眼前这个怎么解决,这爷儿兴致昂扬地摁着她作弄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眼珠子左瞄右瞄,直言进谏,“听大人吩咐,大人您有公事先忙,奴这就告辞了。”

    卫应看着她笑:“没有公事!”

    她哽了哽,“奴来的时候看到了拜访大人的官爷,您不见见?”

    “让他们等着!”

    卿妆彻底泄气,说又说不过,打又没力气,躺平了听天由命罢!

    卫应垂着眼看她同赌气的蛤蟆一个模样乐不可支,起身将她揽在怀里抱出了门,一路丫头小子远远地见了退避三舍,路过的时候还能瞧着红彤彤的脸颊,她就闭着眼睛装聋作哑。

    等安置上榻,卿妆捂了被子敷衍地道:“多谢大人,大人甚是辛苦。”

    他背着手看她一眼,痛心疾首:“你自个儿走一步摔俩跟头,打书房走回来我这个月的俸禄都不够给你,辛苦就辛苦罢,免得破财!”

    里外屋伺候的丫头捂着嘴直乐,压都压不住,卿妆仰面倒在榻上气若游丝。卫应生怕她还喘了气似的,临出门前又折回来低声道:“方才你背着人盯着我心口看了近乎半个时辰,今儿事忙就罢了,你占我的便宜,等有功夫我势必要讨回来的!”

    他们见面的光景可有半个时辰,简直是颠倒黑白,再者说她就看了眼衣襟子的花纹,这也叫占便宜?若是如此,那他占便宜可就占得大发了,她到哪里说理去!

    卿妆盯着卫应的背影能灼出个窟窿来,隔了片刻又有小丫头来回事,“回卿妆姑娘的话,大人交代方才您跟头儿不能白栽,这是一百两银子的压岁钱,虽没到年节但也愿您长命百岁,长高个儿!”

    她多大年纪了还长个儿,这会丫头们更是压不住,站在院子里笑得直不起腰,卿妆捂了脸瓮声瓮气道:“替我多谢大人一番好意!”

    “大人叫姑娘不必客套。”那丫头是个撑得起场面的,面上仍旧是个平和的笑模样,“另说临行前同姑娘说的话未免有失偏颇,估摸姑娘心里不忿,大人要讨回来的姑娘自然也想得到讨回来,这几日若是得空,姑娘可以好好琢磨如何个讨法。请姑娘好生将养,奴告退了。”

    她一走,屋外的丫头蜂拥而入,虽都没有言语但是脸上的好奇怎么都掩饰不住,大约都在惦记大人临行前到底讲了什么,还带讨法的。卿妆心里越想越堵得慌,拿被子蒙住了脸,这事儿才算完。

    隔天崔媞又叫东贞来请人,青安回绝了两次,哪晓得第三回竟是崔媞亲自上门来。书房重地戈什不放行,她就在院子外头候着,天寒地冻的神智也不甚清楚又紧着咳嗽,卫应不在,丫头不敢瞒着就到卿妆这儿来言语了。

    青安嗤道:“姑娘才好些,走路都不稳当,哪里有这样逼迫人的,还讲不讲理了?她宁愿候着就让她候着,可她一个人的命是命,咱们姑娘的命就不是命了?刚从鬼门关前拽回来,什么人能经得起她这样揉搓,不见不见!”

    回事的丫头唬得不敢吭声,那头又进来一个,“青安姐姐,姑奶奶今儿的宴还请了应天府几位官爷的太太,这会左等右等不见姑娘露面,在园子议论纷纷,只怕是压不住。还是姑奶奶院里的苌儿溜到门口讲了这桩情,如若不然咱们谁能知道那边还有这样的事儿呢?”

    青安气得竖眉毛,“非得把人往绝路上逼是怎么的?蚕花娘娘她们拜去,我家姑娘自有我们做针做线的,不稀罕那个。叫人回了,姑娘不愿把病气过给诸位太太,她们不怕的就闹吧!”

    卿妆隔着窗子听了,心里琢磨崔媞寻常好些时候都不屑干出这样的勾当,神志不清的时候哪还有这样的心思,估摸全是郑婆的主意,这是不把她架上鸿门宴不算完。

    结果真叫她料着,传话的小丫头气喘吁吁回来,“郑老太婆跪门口了,说什么姑娘再不露面就跟那儿赔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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