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093章 祸害

    和氏这话说的谁也闹不明白,到了僻静处周氏紧走两步扯了人低声嘀咕:“咱们伺候姑娘刚回来,左右摸不着头脑的,大人和姑娘平素什么样你不是没瞧见,高氏言语的这叫什么事,听了叫人臊的慌。”

    和氏清了清嗓子,“半个时辰前,高氏领着她婆子妈子上庵堂往老太太跟前一跪,说是今儿本想和姑娘一块熬药来着,哪料看到灶上正给姑娘做药丸子的丫头神色诡异,她生怕对姑娘不利就想要丸给试药。结果那丫头神色慌张左右不肯,她让婆子抢了来一闻,就发觉不是女人补身的药,倒是给爷们儿房中御女所用,药性大损爷们的身子。”

    没听过这么荒唐的话,周氏有些傻眼,看着卿妆冷笑没得着急,“这话怎么说的,我们姑娘多早晚做过这样下作的勾当,退一万步说即便有这样的胆子,也不能明目张胆不是?”

    和氏叹口气,“谁说不是这个理,可坏就坏在那搓丸子的丫头承认在应天就伺候过姑娘,是心腹,成日里办这差来着。这会是打应天跟了来,因先前叫人投了毒这会才醒,在院里没她活,就干老本行,说叫又儿。”

    卿妆听了直觉脑仁疼,当初纹以和又儿都是崔媞院里的,崔媞疯了那会做了回点心,有毒的两块叫这俩吃了。纹以没救过来,又儿一直昏迷,这档口醒了之后怎么成伺候她的人了?

    她看着和氏道:“和嬷嬷是知道的,我那会出了事,大人觉着小崔姑奶奶院里人手不够,将这俩丫头给了姑奶奶使,她们没有一个是跟过我的。”

    和氏摇摇头,“我记着这茬呢,找了花名册给老太太看,可老太太就惦记着那药丸子伤大人的身子,以为姑娘伙同我糊弄她来的,压根儿不信。”

    这事触着老太太逆鳞,迂回是迂回不了了,正面应付吧,卿妆抻抻袖子理理衣裳,“成了,我知道了,这就去见老太太。倒是一早叫和嬷嬷替我请上回给问脉那位姓王的老郎中,这会可请到了?”

    和氏说请了,“早间给人上门问诊耽搁了,这会正在来的路上,差不离该到了;大人也不晓得上哪儿,姑娘先拖延些时间,等人来事就好办了。”

    棘手的很,哪里有好办的,最怕老太太让火气烘得连几分清醒都不剩,还没等她开口解释就拖出去打死,那没得冤屈。

    一路匆匆,见了庵堂厢房丫头挑帘子叫进,卿妆深吸了口气抬脚往里头迈,上首老太太拄着沉香拐坐着看她来恨不得撕碎了吞了,下首坐着卫姪和高氏正得意洋洋地瞅着她。

    都是鬼扯的行家里手,这事儿今儿可没消停了,她没敢往里间挨得太近,只在天弯罩罩跪了,“奴给老太太请安,给姑奶奶请安。”

    话将说完,里头一个物件冲着她脑门砸了过来,“下作玩意儿!”

    都骂上街了哪容她躲躲闪闪的,她跪的笔直,额头叫那物件重重磕上了,疼得险些没叫她昏过去,茶碗摔地下连茶带碎瓷渣子飞溅她一身。估摸是砸破皮了,眼骨鼻梁咝咝啦啦往下流血,她两眼一花也不敢晕厥,只伏地请罪,“老太太息怒!”

    “息你老子娘的怒,到底是下三滥的玩意儿!”老太太把沉香拐敲得震天响,“亏得应哥儿把命都要给你,你不掏心掏肺待他也就罢了,还费尽心思地蛊惑坏他身子,你安得什么心?”

    卫姪还在一旁煽风点火,“老太太,她和那暗家子也没两样,就说应哥儿怎么能喜欢她这样的,原来拿身子勾人。这会叫人扒了皮就剩一身骚味,里里外外都脏透了,留在家里终归是个祸害,叫外头牙婆来卖给鸨母得了!”

    老太太扬声叫棠姑,“站什么干岸,还不按着姪丫头的话做去!”

    高氏忙拦,“老太太,到底等大人回来再言语,大人这会功夫稀罕她稀罕的紧,处置了她没得叫大人同老太太生分了。”

    歪嘴和尚念经,没有一通正经话,只会火上浇油,老太太立时炸了窝了,“这个家叫他作得不得安生,还敢来同我生分,他要敢挑眼明儿也不要姓卫了。这个卖了太便宜她了,叫人拉出去打死,丢在乱葬岗上不兴埋的!”

    卿妆胳膊叫人掐住了,生拉硬拽往外头拖,她忍着疼哆嗦着开口,“老太太,奴到底哪儿处冒犯了您,上路前也恳请您示下,奴即便去了也不觉得委屈。”

    老太太气得说不出话来,倒是卫姪一把青瓷瓶子丢到她脸上,“自个儿做下不要脸的事儿倒还敢问,这里头是什么,给了应哥儿吃了多少了?”

    绿豆大小的丸子滚落出来,她迷迷糊糊看了眼,咬牙道,“老太太姑奶奶容禀,奴压根儿没见过这丸子,从来也没敢给大人吃过什么,奴冤枉!”

    “还敢喊冤枉,给我掌嘴。”卫姪恼了,使了婆子来治她,“今儿早上高丫头逮了你院子里的下人又儿,用草药搓这丸子搓的正起劲儿,找了医婆瞧过了是什么三子丹,给爷们儿房里使的,还敢说不知道?”

    卿妆目色冷厉,唬得那婆子倒退了一步,她也不在乎,挣扎道:“奴从没做过这样的事儿,又儿也不是奴院子里的。当初小崔姑奶奶身子不好,大人差又儿和纹以给小崔姑奶奶使唤,后来纹以死了就剩她一个,她从没有跟过奴。”

    卫姪拍案而起,“死到临头了,还敢祸害旁人,满口胡言,还不拉出去打死了事。”

    她犟着脖子不让,力气使上了些倒叫家法婆子为难,硬生生往她膝窝子里踹了一脚也没能叫她屈服。里头正闹着,外间丫头进来回事,“王老先生到了,问这会老太太可有空,给请脉来了。”

    老太太冷笑,“来的正好的,叫他来验验,这个药可真是害人的,免得说我卫家冤枉了这个下三滥的东西。”

    家法的婆子拖着卿妆避到屏风后头去了,就听着外头有人来来回回,似是捡起那些药验了验,片刻后个老迈的声道:“回老太太的话,这药叫三子丹,里头是菟丝子,蛇床子和五味子,拿酒团成丸子给爷们在房中助长龙马精神。”

    高氏跟在后头忙道:“对对,今儿早上奴瞧又儿那丫头正拿酒和着丸的,地上这些个都是,手法娴熟得很呢!”

    那苍老的声音却拐了个弯笑道:“夫人您说笑了,这丸子虽说是三子丹没差,但是团了有五六年了,因不是现下做的,自然也没什么药效。老太太,若是您府上哪位世兄要使,可差使老头儿一声,这就做了来,却不可多吃。”

    高氏急眼了,约莫是走了几步上跟前呛声,“你这老鬼儿打哪里来的,满口胡言乱语,今早我亲眼看着人鬼鬼祟祟丸这个,怎么是做了许久的?你该不会势卿妆相好的吧,里里外外这么周全她,老太太您瞧瞧,卿妆作怪都作到这老不死的身上来了。”

    这姓王的老郎中原先跟着卫应的祖父上过疆场,烽火里来去也未成家,等着太平盛世老太太瞧他孤苦又惦记着往日的功德,便给他添了处宅子办了医馆,也好给卫家上下瞧病。寻常时候拿自家人看待,哪里容高氏在这儿污言秽语的,当下就恼了。

    那老郎中也是个气性硬的,“老太太,这丸子是拿蜡封住,好些年没动弹看着簇新,可惜终归搁置久了药味儿也散了,您上哪家请郎中来看都是这个道理。再则,您府上这位少夫人怪罪我怪罪的没有章法,我跟着老太爷数十年,临老得这样的罪名,大约只有以死谢罪才能对得起老太爷的提携之恩。”

    老太太忙拦,“素日家里上下哪个不知道你的为人,可着邺京找也不见得有比你医术高明的,今儿这桩事是我后宅出了个不规矩的倒连累上你,你且上前头歇歇,不过片刻我定当给你个说法。”

    闲人退散了,老太太久抑的火气这才尽数发泄出来,冲着高氏厉声道:“你还不跪下,前儿一阵儿一阵儿闹,我只当你少年心性,看在应哥儿的面子上饶你两回。谁知你压根儿不收敛,编排出这样的罪名栽赃陷害,心肠可见着黑透了。”

    高氏跪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哭嚎,“奴没有栽赃陷害,奴是亲眼看见又儿做这丸子的,是卿妆,是他们串通好了,老太太您明察!”

    “还不住嘴,丧心的东西,怎么挑了你到应哥儿身边伺候。”老太太越想越憋气,索性叫了家法婆子来,“给她送到别庄上,挑个老鳏夫嫁了,一辈子都不许出庄子。”

    高氏听了简直五雷轰顶,这时候也毫不顾忌了,跪爬了几步到卫姪跟前,“姑奶奶,您救奴,救救奴吧!”

    老太太拧脸看卫姪,“怎么,这里头还有你的事?”

    卫姪一脚将人踢开,讪笑道:“老太太玩笑了,我就上这瞧热闹,与我何干呐?”

    这头的事儿还没理清,外头又进来个小丫头,“老太太,外头拿了个闯门的爷们,说是高姑娘的哥子,来问好好当了东西,怎么这会又要讨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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