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 原以为已经躲过去的一顿板子,终究是没躲过。
连轸趴在床榻上,扒了裤子,高渐正在给他上药。
“啧啧,可怜。”高渐道,“让你早点跟陛下坦白吧?偏不听。”
连轸叹气道:“当初在颍都,太医说了她的内伤虽然重些,但多养养也就好了,并没有别的影响。我以为这都大半月过去了,她的内伤早该好了,所以才疏忽了。谁曾想她身体这样弱,养了这么久还没好。”
顿了下,又有些庆幸,道:“不过这次幸好陛下就在身边,救得及时,不然小丫头这次走火入魔,当真性命堪忧了。”
“你不是说过,她小时候曾经中毒难医,沉睡三载才清了毒么?体质肯定是比一般人要差很多的。”高渐说着,不由得也叹口气来,“咱们楚国王室子息原本就不丰,如今到了陛下这一代……更是堪忧啊。”
连轸道:“你想得也太远了吧?我瞧着夕夕那个样子,不等个七年八载的,也不会生孩子。生出来怎么办?让陛下一个人伺候俩孩子么?”
高渐道:“不是还有你么?我瞧你挺会带孩子的,一个带俩不成问题。”
连轸:“……”
两人沉默片刻,高渐又道:“这次陛下狠心罚你,我瞧着,也不止是那丫头受伤的事情,还有许南垣的问题。”
“你说得对。这才是最棘手的。”高渐无奈道,“许南垣这个人,狡猾不说,还相当有自信,看上的东西哪儿会轻易放手?况且他对夕夕,费的心思还真不止一星半点。好在如今唐国正忙着,他景陵侯大约也不会分心来关心一个小姑娘吧。”
高渐也点点头,“你啊,还是先别想这些了,早点把伤养好,好回去锦泰殿。你若不去,陛下是不放心把那丫头交给旁人照顾的,只能自己照顾,然后把朝政推给我和封濂。啧啧,打仗我还比较擅长,但繁琐的国事我真不想管。”
锦泰殿里,夕夕睡了一觉后,感觉精神比之前足了些,身上的筋骨脉络不仅不痛了,还十分松爽。小姑娘微微侧头,便看见躺在她身边的哥哥。
面色依然惨白,睡容疲倦。
她连呼吸都轻了,生怕扰了哥哥休息。细白的手指,隔空,轻轻描画着哥哥浓黑入鬓的英眉,心头忽然就疼了起来。
她如今身上汹涌澎湃焕发着生机的内力,都是哥哥给的。她知道,哥哥耗损很大才救回了她,他如此毫不节制地将内力输注给她,一点都不考虑自己。
哥哥每每跟她在一起,都是不断地在付出。而反观她,却从未为哥哥做出什么,还总是拖累他。
出谷一路至今,她目睹了各国纷乱,她也知道,哥哥作为一国之君,也必然面临着无数强敌,或明或暗。在谷里时,各国君主抑或臣子只是他们口中的故事,可是出了谷,他们变成了其中一员,是这片纷繁乱世中,许许多多面临着危机和困难的凡人中的一员。
而她,出谷来找哥哥,并不是来麻烦他,拖累他的。
“在想什么?”
男子温而淡的声音响起。他双眸微微睁开,看到眼前一张娇俏娇艳的小脸,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
低头吻了下她的额头,“身上还有不舒服么?”
夕夕摇摇头,“哥哥是不是不舒服了?”
元羲抚摸着她的长发,“我是大人,有点不舒服也不要紧,忍忍就过去了。”
夕夕皱眉:“我也是大人。我都十六岁了。哥哥的言辞语句也该换换新的了。”小时候,她这样问他,他就会说,他是大人,什么疼痛都没关系。
她那时候以为长成大人了就能产生某种能力感知不到疼了呢,后来才晓得并没有这种能力,只是大人会逼迫着自己忍耐而已。
男子并没回应她,只是安安静静地看了她半晌,又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
“夕夕……以后,不要再吓我。”他柔声道,带着叹息,“知道了么?”
小姑娘点点头。
“以后也不许再瞒我。这次的事情,我已经找连轸问清楚了。你在碎玉山逃过一劫,上次说得如此轻巧,我还道你是轻功跑得快所以未被大火波及,原来是自己强行催动内力求生!你竟敢骗我这件事,自己受了重伤也不知道保护自己,你知道这次有多危险吗?”
话到后面,他几乎是低吼着的。
小姑娘闷声道:“我在颍城看过大夫了,大夫说没有什么大碍啊,我以为都好了,所以……”
“傻丫头。许南垣身边的人说的话,你也信?”他把她放开来,盯着她的眼睛,一字字道:“你给我听好了,从现在开始,好好回忆一下在许家听到的一切,然后认认真真地告诉自己,这些全部都是假的,绝对不能信!知道了?”
顿了顿,他又不放心地补充道:“许家的人,也全都是坏人!”
不止受了这样重的内伤,还惹上了许南垣……真是后患无穷啊。
夕夕:“……可是,我觉得他们府里那个叫招云的小丫鬟挺天真可爱的。”是个小话唠。其实叶珺也是个话唠,但她太骄傲自恋了点儿,没有招云来得质朴可爱。
元羲:“天真?还能有比你更天真的么?”他轻轻敲了她的额角,“你跟许家的人打交道,都只有被骗的份儿。”
虽然夕夕对哥哥一直有点盲从,但她好歹也这么大了,书念得不少,如今人也算见得不少了,自然有自己的一套判断。她想了想,又道:“可是他们没有骗我啊。”反而对她挺好的。
元羲道:“那叶胥呢?在你无意中听到那段谈话之前,他又有当面骗过你吗?你说你在叶家也有好吃好喝,但那是对你好吗?傻丫头,坑人的法子太多,你是防不胜防的。”
夕夕想了想,好像是那么回事儿……她当初也一度认为,叶胥是个好人来着。
元羲觉得教育得差不多了,便安静地抱着她,大掌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久久不言。
“夕夕,我真是不放心。你离开我一步,我都不放心。”他无奈地感叹道。
小姑娘眨了眨大眼睛,“咱们分开了这么多年呢,相隔了好多好多步,怎么之前哥哥就放心呢。”
这几年的分别成了元羲永远的罪证,小姑娘时不时就拿来说。每次一说起来,他就忍不住对他家宝贝愧疚的。
男子眉目温柔,开口道:“青葙谷跟外面是不一样的。青葙谷是这世间唯一安全的地方。”
他近距离看着她的眼睛,手指轻轻拂过她娇嫩的脸蛋,“外面太乱了,不适合你这样天真单纯的小姑娘。”
夕夕抿抿唇,“哪里天真单纯了……我是手握轻泓的一代女侠好吗……”拜原乡城的那场比试所赐,她现在还有那么点名气呢。
男子忍不住笑了,“我们威风的夕夕女侠,前几日还在屋顶上哭鼻子呢。”
夕夕咬了下唇,晶亮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娇声道:“哥哥……”
又开始撒娇了。元羲伸手拂过她的嫩唇,原是让她别咬自己的意思,不料小姑娘小嘴一张,**了他的手指。
一双乌黑而璀璨的大眼睛,盯着他瞧,安安静静吮吸着他的食指。
这是她幼时经常干的事情,不会说话的时候就学会了,每每一饿了,就捉他的手指来吸,而元羲便知道,她这是想吃东西了,然后会想办法给她喂食。
后来大了,夕夕才渐渐改了这习惯。
这会儿元羲瞧着她的样子,思绪一下子被她带到几年前,她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又软又香,笑起来时咯咯的,眼睛弯成两道小月亮。
如今,一双小月亮变成了一对水灵扑闪的大眼睛,仿佛蕴含了万千华彩。
男子就这么看着她,身上的不适也渐渐远了……
哥哥竟然就这么睡着了。可见真是累坏了呢……
夕夕松开他的手指,继续静静看着哥哥的容颜。她想,哥哥对她这么好,她也要对哥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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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羲这次损耗不轻,但终归底子好,睡了一觉后便恢复了精气。夜里用饭时,他是按惯例开始喂食工作。没想到夕夕这次却抢着自己吃,不让他喂了。
“哥哥……你好好歇息吧!我可以自己吃。”小姑娘双手捧着青花瓷碗,双目水润润的,对他道。
男子笑了,仍是拿过筷子,一把将她搂进怀中,动作又快又稳当,“再怎么累,但是伺候你这个小宝贝还是没问题的。”
夕夕便有些苦恼,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哥哥好。
元羲瞧着她食欲不佳,开口道:“原说今日带你去会英楼,却耽误了。过两日带你去吧。”他瞧见桌上一盘已经被扒完木耳的木耳肉丝,放在她腰间的手轻轻抓了一下,只觉得又软又细,仿佛轻轻一折就要断了,“这么瘦,还不肯吃肉,这可怎么好。”
夕夕却觉得痒,小手抓住他的手掌,边忍不住笑,边娇嗔道:“哥哥!不要动这里!”
男子唔了一声,趁机夹了一块剔过刺的鱼肉,放到她微张的口中。
她眉一皱,就要吐出来,男子下意识地吻上去,堵住了她的动作。
幸好张解已经事先将人遣散了,不然这位陛下的威严形象早就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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