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 婉儿走后,两个人继续赶路。因时间并不紧,所以每逢有意思的地方,元羲便会停下脚步,带着小姑娘四处转转,给她增添一些阅历。
夕夕过去长居于青葙谷,年纪又轻,阅历着实是少之又少,这才使得她偶尔显得尤其幼稚。当然,在元羲看来,这并不是什么问题,总归有他在身边,有没有阅历都不打紧。只是因为他发现小丫头还挺喜欢被他牵着到处逛的,他便想让她多开心一下。
因夕夕先前受了些伤,此后数日,元羲便未再碰她,小姑娘每日吃好睡好玩好,便异常活泼好动。元羲牵着她的手走在路上,她便能一蹦一跳的,长发的缎带纷纷扬扬飘荡着,腰间悬着的小铃铛泠泠脆响着,天真俏丽的模样,像极了他的女儿。
说起她腰间那只小铃铛,还有一个来历。
有一日他们路过丰国一家杂货店。那杂货店很大,里面有不少女孩子家喜欢的小玩意儿。夕夕一进去,就被挂在货柜顶头的铃铛吸引了目光。
店家推销说这铃铛有趋吉避凶的功效,是找*师开过光的。元羲自然晓得店家的话有水分,也只是听听罢了。但夕夕却很当真,追问那店家是不是真的,店家见她感兴趣,愈发开始吹牛,说是丰国的国师亲自开过光的。夕夕便摇了摇元羲的袖子,可怜巴巴地说想买。那铃铛做得小巧别致,夕夕喜欢也很可以理解。店家狮子大开口说要一两银子,元羲自是懒得跟他砍价,二话不说就买下了。不料刚走出店,小姑娘就小心翼翼地将那铃铛别到了他的腰带上,还开心道:“哥哥,这个可以趋吉避凶的,找国师开过光的。你好好带着,不能取下来哦。”说完还摸摸自己隔着衣领摸了摸自己脖子上戴的冰蝉,道:“夕夕有冰蝉,如今哥哥也有宝贝了。太好了。”
元羲看着自己腰上那玲珑可爱的铃铛,动一下还能有清脆的响声,简直哭笑不得。
“宝贝儿,你以为这东西真能趋吉避凶啊?丰国并没有什么国师,那店家是诓人的罢了。”他一边说,一边把那铃铛毫不犹豫取下来。
正欲把铃铛放回到她手上,他一看她的小脸,却见她脸上笑意全失,一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是受伤。
“诓我的?为什么呀……”她眼睛水汪汪的,似乎要哭了,低声道。
元羲捏捏她的手,“无商不奸。他们也是为了赚钱谋个生计。”
“哥哥方才为什么不戳穿他呢……如果我知道是诓人的,我就不买了。”她郁闷道。
元羲见她似乎十分之难过,低下身去,与她平视,“怎么了宝贝儿?不过一两银子而已,买了就买了,没什么好计较的。”
夕夕委屈道:“可是……这是夕夕第一次给哥哥挑的礼物,第一次送给哥哥的东西……”顿了顿,又有点气弱心虚地补充道:“虽然银子还是哥哥付的……”
街头人来人往的,元羲多少有些顾忌,便把她拉到一边空寂的巷子里,才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道:“不难过了夕夕,你的心意我知道了就好,嗯?”
夕夕闷了半晌,弱弱道:“为什么他们总喜欢骗人呢?我不喜欢。”
元羲叹口气,低下身去,将她抱起来,将她的小脑袋放到自己的肩膀上,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道:“是我不好,没有及时戳穿他。哥哥原本不想告诉你真相,哥哥希望夕夕眼中的世界一直是纯洁美好的。”
小姑娘双臂环绕过他的脖子,埋在他怀里,情绪低落道:“可是根本就不美好。我也不是没见识过……是我太蠢了,老是容易相信别人的话。”
元羲抱着她又哄了好一会儿,仍不见她开怀,最后只好暗地里咬咬牙,微笑道:“宝贝儿,这铃铛虽不能趋吉避凶,但还是挺好看的,一两银子也值了。你挑得很好,哥哥特别喜欢,你给哥哥戴上吧!”
小姑娘抬眼瞧他:“哥哥当真喜欢?”
元羲点头:“嗯!夕夕送的东西,哥哥很喜欢。”
她果然开心了点,挣扎要下了地,道:“我来给哥哥戴。”
此后,那铃铛便别在元羲一个大男人腰间连续好几日……后来大约夕夕也逐渐觉察到这铃铛同英武俊朗的哥哥不是那么匹配,才不要求他绑了。再后来,她便把它绑到了自己身上,走一步响一声,她觉得有趣极了。
两个人很快便入了徐国地界。途径一座小城时,恰巧碰见城里有两户人家成亲,吹吹打打的十分热闹。新郎家里颇殷实,骑着高头大马,走了一路,便洒了一路喜钱和糖果。夕夕就跟在那队伍后面,十分欢喜地捡了一路。袖兜里装满了,便兜在裙子中,兜了满满一裙子。
元羲一路跟着她,开始时还生怕她被别人挤到了,后来才晓得他家丫头在他怀里各种甜软,跟别人抢东西时可分毫也不甜软。糖果一洒下来,她用轻功嗖的一下,总能第一个冲过去抢。
“小姑娘,你抢了这么多糖果,能赏给我这老人家一点么?”正当夕夕捧着一裙子糖果,欲回去找哥哥时,人群里忽然走出来一个发色银白拄着拐杖的佝偻老人,衣裳褴褛,一边说还一边咳嗽,十分可怜的模样。
夕夕往后退了一步,打量了他一会儿,心道也不晓得这个人是不是骗她的。
那银发老人面相颇为阴柔,若非声音粗粝些,甚至辨不清男女。他见夕夕满脸怀疑,便低声道:“小姑娘,不瞒你说,我是夏王宫里逃难出来的,原是宫里的公公。如今无处谋生,已经饿了好些日子了……”
太监出了王宫的确没什么作用,而且被当地人视为不吉利。方才夕夕亲眼看见这老人想去抢糖果,但被送亲队伍的人推搡出去了。处境的确很惨。
夕夕抿了抿唇,腾出一只手来,摸了一把糖果递给他,“给!”
那老人立刻接住,点头哈腰的,“姑娘菩萨心肠,姑娘好人有好报!”
小姑娘欲绕过他离开,不料脚下忽然一绊,身子欲倒。那老人急忙过去欲扶她,却又另一只比他更快的手,及时将夕夕搂住。
元羲轻易就把她搂得双脚离地,一只手顺势拂了下她微微凌乱的鬓发,柔声道:“宝贝儿没事吧?”
夕夕边摇头,边朝方才自己走的地方瞧,原来是有个坑。
那老人叹息道:“可吓死我了,幸好没事。小姑娘,下回可要当心!”
元羲的视线划过那老人,神色淡然,又转回去对着她的小姑娘,“要这么多糖果做什么?也不怕牙齿吃坏了!”
夕夕这会儿在他怀里,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在裙兜里捞来捞去,挑了一个最漂亮的糖果,剥了,送到元羲嘴边,“这个好吃,哥哥尝一尝。”
这糖果不过普普通通,也就是因是她自个儿费了力气抢来的,才觉得尤其甘甜。过去多少名贵的好吃的糖果送到她嘴边,她也不碰。
到底不忍让她失望,他虽是微皱了眉,还是吃下了那糖果。
这对兄妹容貌出尘,衣着华贵,在人群里鹤立鸡群,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这么一会子已经有不少人朝他们看过来,元羲不喜欢这些目光,便抱着夕夕离开。
转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夕夕下了地,喜滋滋地把兜里的糖果伸手扒了扒,“这么多,哥哥你看,我抢了这么多!”她又抬头朝元羲笑,“他们都没有我会抢。”
元羲笑道:“你做这个倒是很卖力。先前让你念书学武,也没见你这么卖力的。”
夕夕道:“我原先只是觉得好玩儿,所以抢一两个来玩儿罢了。可一群人在一起抢,我觉得我要比他们厉害才行。”说白了,就是小孩子好胜心强。
元羲捏捏她的脸,“人家府里的喜糖都被你一个人抢了,现在可高兴了?”
夕夕笑着点头,又苦恼道:“哥哥,没有袋子装怎么办呢?”
元羲道:“留几个就罢了,要这么多也吃不完,都扔了吧!”
夕夕瞪大眼睛,“不要!”又加了句,“我吃的完!”
元羲肃了脸色,“你看你这身子才多大一点,能吃得下这么多?回头又难受可怎么办?”
前几日在一家饭馆,她见隔壁桌有两个人吃辣吃得很开心,她也想尝试一下,点了跟他们一样的菜,结果辣得半天缓不过劲儿来,眼泪花花都流出来了,小嫩唇儿通红红的。末了灌了不少凉水才好了。
元羲觉得,他还是不能放纵她,稍一放纵,她就要岔子。特别是吃食上,这外头的饮食哪里是看上去那么好的?有不少是不干净的,所以一率都不能吃多了。
大约也回忆起先前的惨痛经历,夕夕这会子抬头瞧他,一张脸儿嫩生生的,“那我就吃一部分,别的都给哥哥吃好不好?”
元羲摇头:“哥哥不喜欢吃这个。”
夕夕又道:“那我们留着等连轸和婉儿姐姐来吃。”
小姑娘可怜巴巴地守着这一兜儿糖果,生怕元羲抢走扔掉了,简直像守着一堆宝贝。
元羲也是受不了她着可怜又可爱的模样,只好妥协道:“也行。但是只许留一点。我们出行在外,还要赶路,不宜带太多东西。”
事实上,这一路上给她买的小玩意儿已经差人送了一部分回楚国去了。
小姑娘点头道:“好。”
元羲便跟有仙法似的,从身上掏出一只小锦袋来,袋口扎着绳子,一拉那绳子,袋口就松口了。
夕夕开心死了,“哥哥怎么带了个这么好的袋子在身上?早知道我再多抢一些!”
元羲瞧她一眼,道:“那日你买的珠串手链,那店家附送的袋子。”带了这么个娃娃在手上,他就知道这东西必有用武之地。
夕夕立马把糖果塞进去,三两下将那袋子塞满了。她拍了拍自己浅绿色的裙子,又开始掏袖兜里的,直到那袋子鼓鼓的,实在塞不下了才作罢。
过程中,糖果里头也有不少喜钱铜板,夕夕也一一挑了出来,小财迷似的放回到袖兜里,一边义正言辞道:“这是夕夕自己的钱。哥哥,夕夕现在是有钱人了。”
元羲就默默地任她玩。从来也没有穷过她,他也是很惊奇,为何这丫头对自己赚钱这件事如此执着。
好不容易一切都收拾好了,最后还剩下了一把糖。
“扔了。”元羲言简意赅。他这会儿有点头疼地看着那只鼓囊囊的包,想着要怎么办才能背着夕夕把这些都处理掉。
夕夕不肯,提议道:“哥哥,我们送给别人好了。”
还不待元羲有所回应,忽然一个声音传来。
“姑娘,你赏给我吧!”先前那银发老人忽然转出来,哀求道。
元羲看了那人一眼,皱了下眉。
夕夕原本是不愿的,但她知道哥哥必定不会让她多吃了,也只好送给这个人了。
翌日出城时,两个人的马上除了必备的干粮和水之外,还多了一袋糖果。
不过多了一袋糖果,这马背骤然就窄了不少。夕夕瞧了会儿,抬头道:“哥哥,咱们可以雇马车走么?”
元羲摇头道:“接下来一站有些远,若想赶上有客栈的地方,必须走快些。”
夕夕道:“其实……住在外面也没什么。我们可以买帐篷啊。”就跟在丰国时一样。
元羲摸摸她的头发,道:“这一带可不像丰国那般风平浪静,还是快些离开才比较安全。”
夕夕只好点头,然后被元羲抱着,一起跳到马背上。
很快,夕夕就晓得哥哥的话的含义。因为他们刚出城没多久,就遇到了出门以来的第一伙强盗。
有哥哥在,夕夕根本连剑都不用□□,就坐在马上吃糖果。
元羲三两下解决掉几个,末了把千华剑收回剑鞘,冷声道:“也敢来劫我,活得不耐烦了。”
剩下几个晓得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瑟瑟发抖跪在地上,“这位大爷,小的们……小的们也是没活路了才做这个的,我们安阳郡三年大旱,颗粒无收,朝廷也不管我们!我们都是家人全饿死了,不想跟他们一样饿死,才逼不得已做这行当的啊!求大爷饶我们一命!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
元羲立在那儿听他们哭诉,仔细打量了他们,只见他们面黄肌瘦的,有个人拿的武器还是割麦子用的镰刀。另有一个躲在后面畏畏缩缩的少年,瞧着年纪不过十三四岁而已,个头矮小,唇色发青,眼底都深陷下去了。
“你们走吧。”他见他们不似说谎,便放了他们,翻身重新上了马。
很快,两个人便途经了他们口中的安阳郡。
先前丰国野外的景象多半是青山秀木、稻花飘香;可徐国这一代,却十分荒芜——并非没有人烟的荒山野岭,而是田地里都长满了杂草,山坡上也是光秃秃的,只剩下些坚韧的灌木。
此地的太阳,也似乎比别处更热一些。
夕夕瞧着路边的行人,一个个都是目光呆滞、面容憔悴的。她朝后面道:“哥哥,他们好可怜。徐国的王都不管他们么?”夕夕记得,楚国南安郡水患,哥哥拨了很多银子下去赈灾呢,结果还有一个主掌国库的范大人上来哭穷来着,说是连年用兵,又要赈灾,国库都空了。她当时也有点担心,不过哥哥却十分淡定,三两下把他打发走了。之后私底下跟她说,这个范仲最爱哭穷了,每次一用钱就要来跟他哭的,他都习惯了。最后还说了句,管国库就得用这种抠门的人。
这徐国呢,似乎也没在打仗,难道连百姓的死活都不管了么?
元羲停下了马,取了水壶递给夕夕,又望了眼四周景象,道:“徐国这几年遭遇了不少天灾。这里也不过是冰山一角。只怕国库也早空了。安阳郡五年大旱,颗粒无收,死了不知多少人。”
夕夕诧异道:“说起来昨日那家成亲的人家似乎很有钱的样子,洒了那么多喜钱。怎么同样是一国子民,这里的百姓却过得这么辛苦。”
元羲笑道:“傻丫头,富人和穷人的日子怎能相提并论。你可知道,昨日那座城里的婚事,是谁家的?”
“是谁啊?”
元羲道:“那新郎有一个堂妹,便是如今徐王的宠妃。他们家当然有钱。”
夕夕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元羲犹豫了片刻,又道:“那个宠妃……据说只有十岁。”
夕夕正捧着个水壶喝水,闻言惊讶地差点呛到自己。脑中一转,忽而就想起,在骁国时曾听说,邻国的徐王有喜/欢幼女的癖好……
元羲给她拍了拍背,道:“有人说,徐国之所以连遭天灾,是因为徐王失德,害死了很多小女孩儿,所以上天给了惩罚。”
“是真的么?”夕夕觉得有点恶心。
元羲道:“大约是真的吧。”忽而又笑道:“这徐国位置处得好,周边只有一个骁国稍微有些气候,可叶啸却安于守成。若非如此,徐国早就被其他强国收入囊中了。”
夕夕听他说着,视线却看到了不远处的路边,有几个人正在抢夺一个烧饼,瞬间打得头破血流的。
“哥哥,我们把这个给他们吧?”夕夕放下水壶,把马背上的那袋糖果抱到怀里。
元羲原本就看不顺眼这玩意儿,自然点头同意。
夕夕就一路小跑过去,把那袋子松开,小手拿了糖果送给他们,“给你们吃这个。”
一群人跟饿狼扑肉似的,蜂拥而上,差点把夕夕推倒。元羲一把将夕夕抱起来,将那袋子扔了出去,他们便扑向了那只袋子。
夕夕脸色有点白,抿了抿唇,道:“哥哥,咱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元羲点点头,可两个人刚骑上马,有不少人就围了上来。
他们看到了夕夕刚才的行为,便都跪在他们前面作揖伏拜,想要他们再多施舍一些。
夕夕没见过这样的场面,难免心头震撼,小手伸到袖兜里准备拿铜板了,又觉得他们需要的应该不是钱,而是吃的喝的。小姑娘不知如何是好,遂无助地看了哥哥一眼。
元羲却眸中冷冰冰的无一丝怜悯。
他抱紧了她,没有一丝犹豫地挥了马鞭,疾驰而去。
那些人仓皇逃窜,倒也没人被马伤到。
这样快的速度,风仍然是泛着热气的。夕夕靠在哥哥怀里,忍不住朝后面看去,道:“哥哥,他们怎么这么可怜啊……”
元羲看着前面的路,淡声道:“世上可怜的人多了。何止这些。”
“哥哥,那你什么时候把徐国收了吧?有哥哥在,他们肯定能过上好日子。”夕夕双眸清亮道。
元羲莫名想笑,低头亲了下她的小嘴儿,道:“哪有那么容易。你是把哥哥当神了?”
夕夕道:“哥哥在我心里,就是神。只要有哥哥在,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的。”
元羲叹口气,道:“若有一日,你发现我并没有那么神呢?你怎么办?”
夕夕摇头:“不会有那一日。”
元羲沉默了片刻,道:“……夕夕,你这样,我会压力很大。”
小姑娘笑起来,抬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是在鼓励哥哥!”
大道前面出现一道裂谷,元羲立刻抱紧了夕夕,道:“宝贝儿,坐稳了!”言罢,鞭子猛的一挥,千里马便嘶鸣着跳过了那裂谷。
马儿行得愈发快了,耳边风声呼呼,终于有了几许凉爽。
夕夕闭着眼吸了几口哥哥的气息,沉默片刻,忽然道:“哥哥,若果真有那么一日,我会帮助哥哥的。夕夕最疼哥哥了。”
若哥哥真有遇到问题解决不了的那一日,她会帮他的——即便以她的能力帮不上什么忙,但也可以给予精神鼓励什么的……
元羲勾了下唇角,道:“风太大,我没听清。你说的什么?”
夕夕搂住他的脖子,对着他的耳朵喊道:“我说,夕夕最疼哥哥了!”
男子笑起来,乘着骏马疾驰的洒脱之意,发出了舒朗的笑声。夕夕这才晓得哥哥又是在骗她来着,娇嗔道:“哥哥……你怎么这样……”
一路笑声软语,越过数重山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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