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77章 皓腕怜,红袖添(二)

    </script>    数月前的唐丰之战,在崡昌关开始,却也止于崡昌关。先前大家只道这位丰国女君颇有能耐,竟能把所向披靡的唐军打得落花流水。然而时至今日,丰国北部忽然传来消息,说北部三郡都划给了楚国,说是感恩楚王的援丰抗唐。这消息一出,各国谋士们细细一想,自然能窥探一些当初那场大战的关节。

    丰国北部有两座金矿,那可是多少人垂涎而不得的东西,这么被楚王收入囊中。

    当丰国北三郡的文书送到天庆殿时,楚国诸臣自然喜笑颜开。只是座上的楚王却似乎不像他们那般轻松惬意。

    玄衣男子坐在上首,目色因陷入沉思而愈发沉敛厚重,坚毅的侧脸在日光照耀下半明半暗,刀削斧刻一般深邃。

    割让土地从来都是一国之君最不愿意做的,特别是这样好的土地。当初他和云天依商议的只是一个郡而已,她却送来三个郡……

    “文书当中,可有丰国国君写的信函?”他忽然开口道。

    封濂摇头道:“回陛下,并没有其他信函。”

    元羲点点头,也不再纠结于此。他让其他人都退了,只留下高渐,又细问起梁地的部署来。

    夕夕偷偷跑到天庆殿附近时,正巧看见几位身着朝服的大臣有说有笑地离开。

    其中一个人道:“唐丰之战,我们根本没用一兵一卒,竟然能有三个郡的回报!啧啧,这丰国女君倒也舍得。”

    另一个人道:“有何不舍?你要知道,若非咱们陛下出谋划策,他们丰军能以少胜多打退唐军吗?若非如此,只怕丰国早被践踏在唐军的铁蹄之下了,日子比现在难过多了。”

    当先那人捋了捋胡须,“有道理。”

    另一个人又补充道:“况且,天下谁人不知唐芮两国多年联姻,关系亲厚;而芮丰之间从来都是死敌,前些时候芮王被刺于万和宫,那刺客据说是丰国人。这么一看,若丰国当真败于唐国,可能芮国也要借势去欺压一番了。所以说,丰国对我们楚国主动交好,是当下的明智之举……”

    说话声渐渐飘远了。夕夕鬼鬼祟祟地缩在墙角处,生怕被人看见了。

    一众官员离开之后,夕夕正要探出脑袋,又有一列巡逻的王宫侍卫从殿前走过,步伐整齐,持枪挺立的样子,十分英武。

    小姑娘吓得又赶紧缩了回去,嫩绿色的裙子有些长,差点将自己绊倒了。

    她急忙抓住墙角上一株叫不出名字的的绿色小树,稳了稳身子。待看见自己身上的宫女服时,又觉得自己这样躲着挺傻的。既然是宫女,她是可以自由行走的吧?

    倒不是她特意扮个宫女准备来戏弄元羲,而是实在找不到简单又凉爽的衣裳。婉儿今日一早将各色华服放到她跟前挑,她每一个看得上的。婉儿正发愁时,夕夕便指了旁边宫女的嫩绿色束腰长裙,“这个好。”

    因今日要来天庆殿给哥哥帮忙,所以她要穿得简单些才好,不然一身金钗银环披披挂挂的,要如何帮忙?

    昨日夜里元羲一句“陪他一起理政”,她是认认真真放在心上的。她心里提醒自己,她是来给哥哥帮忙的。

    小姑娘捏了捏自己的脸,然后做出一副宫女们时常做的木讷表情,从旁边宽阔的大理石路绕过去,走近天庆殿正门时,她微微低着头,双脚正要踏进去,守卫自是拦住了她,厉喝道:“干什么的?”

    “奴婢……奴婢是姝华殿的宫女,有话想要面禀陛下!”

    两个守卫对视一眼。往常遇到这种情况当然是直接轰人,但姝华殿的王后娘娘可不一样,那是陛下最看重的人。

    其中一人道:“陛下还在和高大人议事,不允许任何人进去。你还是稍待片刻再过来吧。”

    言罢,两个人任由夕夕怎么瞪,都不再理会她。

    此路不通,夕夕只好返回去了。小姑娘继续躲在角落里默默画圈圈,正郁闷间,耳边忽然传来哥哥的声音。

    当然是在天庆殿内的。以她的耳力,都只是能隐约听到。

    殿内,元羲和高渐正对着一处沙盘,正是昨夜元羲所研究的东西。

    元羲不过三言两语,却让高渐骤然眸中大亮,“此计妙极!妙极!陛下三五日间竟能想出如此妙计,臣佩服!佩服!”

    元羲却面色淡淡,道:“此计虽妙,但有几件事情,十分关键,想一一布置精细并不是简单的事情。特别是数万大军潜藏于山麓之中,该怎么做才可万无一失。”

    高渐也沉思起来,商量着如何解决。

    夕夕听得一知半解,还没搞懂怎么回事儿呢,两个人要动身去文华阁,说是去寻什么材料的制作法子,好给军队做隐蔽性好的战甲。

    原以为两个人离开之后,守卫也会离开。谁知道他们竟没有一丝松懈,仍是一丝不苟地立得跟木雕一般。那王宫巡逻的侍卫每隔半个时辰要来巡一遍,十分准时。

    日正当空,殿前守卫忽然听到右首角落处有石子声响,他们立刻过去查看,却又没看见什么。

    两个人回到原地,继续立着,去却没注意到,一只小狐狸已经趁机溜进殿去了。

    夕夕躲在门后,起初大气都不敢出。她飞跃进来时几乎只能看见个光影,自己都被这速度惊到了。看来,虽然她的轻功已经荒废了许久,但还维持着不错的水平。

    沉默了片刻,她才睁开眼来,瞧着这处□□日忙碌的地方。

    空、冷,大得超乎她的想象。

    过去她以为天极殿是够大的了,没想到这里更巍峨高阔。也更加冷清、枯寂。抬起头,高高的殿顶让她有种晕眩之感,上面是龙腾凤舞的藻井以及无数围绕着龙凤的华彩纹章,隐隐透着高贵不可侵犯。

    大殿正中央是白色石阶,石阶之上有属于君王的玉案龙座。

    这里是和青葙谷完全不一样的地方。这里的每一分每一寸都透着阶级的严苛和王权的尊贵。立于九天之上,俯瞰众生万民,想必那个位置,如同这座殿宇一般,高而寒冷,还有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仪。

    即便是夕夕这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站在这里,也隐隐能感觉到作为一个君王的气势以及肩上的重任。

    她一步步走上石阶,只见书案上面摆了大摞大摞的文书,另有笔墨纸砚以及明晃晃的国玺。

    因离开得匆忙,案上奏折文书颇有些繁乱。夕夕走过去,看见上面有不少哥哥的笔迹,心头一喜,便仔细瞧哥哥写得都是些什么。

    小姑娘站了会儿,觉得腿酸,欲一屁股坐在王座上时,又猛的弹起来——这位置,她可是不能坐的。

    于是她便蹲在书案边上看。蹲了一会儿,觉得累了,便干脆坐在了地上。

    ******

    元羲在文华阁中出来时已经过了未时,天庆殿还有几本文书没批完,但也不急,他犹豫片刻,便转身去姝华殿,心想着今日早些回去陪一陪他家小媳妇儿。

    走到半路,便有一个绿衣小宫女来报,说王后娘娘不见了。

    “说清楚,什么叫不见了?”他沉了脸,问道。

    那宫女急得一身汗,道:“今日一早娘娘说要来天庆殿,也不许奴婢们跟着,连婉儿姑姑也不肯。奴婢原以为娘娘是在天庆殿的,可天庆殿的守卫说殿里面并没有娘娘。”她一口气儿说了这么多话,便急急喘了几口气,又续道:“婉儿姑姑怕是因娘娘贪玩儿,去宫里别的地方玩耍了,如今正带着奴婢们到处找呢。”

    元羲朝身后的张解沉声吩咐道:“多派些人手,一起去找人。”

    不见了……小时候她玩捉迷藏,时常偷偷躲起来让他找,但因年纪小,躲的地方那么几个,久而久之他熟练了,知道在哪个角落可以找到她。还为了维持她玩耍的乐趣,他时常要装作找不到的模样晃一圈,再去把她找出来。

    不过,这个游戏她已经很久不玩了。且这里是王宫,和青葙谷不同,这里有些地方是封禁的。若是她钻到那些地方去,婉儿肯定找不到了。

    元羲想了想,准备去那几处封禁的宫殿亲自去找,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夕夕如今是他的妻子,其实所言所行都已经不似那般不谙世事了。她晓得他会担心,想必不会不打招呼跑去王宫别的地方。

    想到此,他又转身回天庆殿。问了守门的侍卫,侍卫十分肯定地说并没有人进去殿里。

    元羲心想,夕夕若想进殿,以她的身手,完全可以避开这些侍卫溜进去。

    殿门一开,内中一片寂静。只有阳光透过窗棂,照进这座高大的殿宇。

    “夕夕?”他唤了一声,在殿中四处寻找,“宝贝,你在哪儿?”

    然而四处找遍,并没有看见人。莫非真的不在这里?

    元羲的视线落在石阶玉案上,唇角不经意地勾了勾。他家小猫儿来过这里了。

    他一眼看出桌案上的文书摆放与自己走的时候不一样。他离开时很凌乱,而现在,摆放得异常整齐,而且分门别类地放成一叠一叠的。至于那本摊开看了一半的文书,仍旧摊得平平的放着那儿。这个地方素来只有张解能收拾,而张解今日下午都跟他在文华阁。

    男子轻轻抚摸着那文书,心中对她的懂事颇感欣慰。像她说的,养她养得这么大,真不容易啊。

    元羲瞧见桌角的地面上有一只粉色的桃花簪子,他心头一动,蹲下身去,将盖在书案上的明黄色桌布一把掀开,果然看见,里面缩了一只漂亮的小奶猫,睡得正香。

    也难怪大家找不到,这处空间十分狭小,几乎是不能藏人的,也只得她,瘦瘦小小的,身子又软得厉害,才能把自己折叠着放进去。

    她穿了跟宫女一样的装束,明明是见过无数次的、在别人身上普通之极的嫩绿色高腰襦裙,到她身上,偏透着一股子娇嫩清新来,像是春天第一抹绿芽,含了饱满的水分。

    小脸儿雪白雪白的,呼吸又轻又甜,一双小手胡乱蜷缩在身侧,白皙柔嫩地叫人想咬一咬。

    元羲忍不住唇角的笑意。这样空寂威严的宫殿,她倒还能睡得这么香。

    他站起身,走到殿外,道:“让姝华殿的人不用找了。已经找到了。”

    “是!”几个人领命而去。元羲则回到夕夕身边,目不转精地瞧着她,心中怜之意顿生。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放到王座上躺着。这丫头真是生得细嫩,半躺在那宽阔的座椅上,愈发像个孩子一般。他目光微闪,然后倾身吻她的小脸。

    桌底下睡了那么久,小脸儿冰冰凉凉的,正好缓解了他的燥热。他**她的吻,细细吮吸品味着,小姑娘终因呼吸困难渐渐醒了,一睁开眼,便是男人透着亮光的双眸。

    她避了避,口中呜咽地唤着的大约是哥哥二字,却听不出具体。男人喜欢她此刻迷糊而柔软的模样,吻愈发深而重,大掌捧着她的小脸,身子将她死死压在龙座上。

    整个大殿,都能听到让人脸红心跳的唇齿交缠声……

    莫名的升腾出渴望,脑海中不知不觉勾勒出她被绑在龙椅上被他浑身疼的模样。男子猛的抬起头,粗喘着,平息着自己周身的躁动。

    夕夕手握着扶手,十分费劲儿地坐起来,然后要下地去。

    元羲按住她的身子,“做什么?”

    这王座有些高度,她这会儿软趴趴的跟没骨头一样,他怕她乱动会从椅子上摔下来。

    “这个……夕夕不能坐。”小姑娘抬起粉红的小脸,十分严肃地提醒他。

    元羲笑了笑,双臂一伸,将她抱起来,端端正正放了回去。

    “这里是哥哥说了算。”手指捏了捏她因方才的深吻而红扑扑的脸蛋儿,又忍不住低头亲了亲。

    这么乖的小姑娘,真可人疼。

    “夕夕,下次不要在桌子底下睡觉。”他柔声道,“若是冻病了怎么办?”

    夕夕瞪大了眼睛,“这是夏天,怎么会冻病?”她想起如今日日都要喝的那碗苦哈哈的药,又不服道:“而且夕夕从来不生病,可哥哥非要给我弄各种药来吃。”

    “傻丫头,你之所以从来不生病,还不都是□□日操心来的?”他握着她有些凉的小手,捏了捏,又放在嘴边亲了亲,道:“若下次再看见你躺冰凉的地方睡觉,小心我罚你。”

    小姑娘不说话,小手缩了缩。男人见此,倒愈发强硬,将娇柔的五指摊平了,然后一根根,含进嘴里**。

    她终是忍不住娇声的笑,“不要不要啦!我都没洗手!”

    “没关系。”元羲最后亲了亲她的手掌心,双目意有所指地瞧着她因坐姿而愈发挺拔高耸的胸脯,“我现在想亲的,原本不是这里……”不过,毕竟殿外还有那么多人呢,他也只能用亲亲小手来聊以慰藉了。

    那目光,简直想要把她衣裳剥了似的。

    夕夕不知道为什么哥哥总是轻易露出这种想要吃掉她的目光。这里可是天庆殿呢……

    小姑娘低低道:“哥哥作为君主,实在太不成体统了。”

    元羲忽然抬起她的下颌,一口咬住她已经红肿的嫩唇,然后又快速地一路蔓延,对着她细嫩的脖子急促啃咬着,大掌四处摩挲着,仿佛真要立刻剥开她的衣裳了。

    夕夕吓了一跳,但她如今也知道,她这会儿推他,他只会更放纵而已。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元羲又忽然松开了她,低头,看着她清亮漂亮的眼睛,声音紧绷,“宝贝儿,有机会定要和你在此不成体统一番。把你剥光了绑在这里,哥哥想玩玩,想要要……”在她咬着唇娇嗔推他时,他握住她的手,低低道:“夕夕想不想?嗯?”

    她立刻摇头,“不想不想!”

    男子笑起来,吻了吻她的额头,对着她逮哪儿亲哪儿……

    夕夕被陷在那张龙座上,简直是受折磨。待她好不容易逃开了他的吻下了地时,双腿都是软的。

    “宝贝儿,慢些。”他连忙扶住她。

    夕夕郁闷道:“哥哥,我来这里是为了帮哥哥忙的,才不是给哥哥亲的……”

    “哦,”男子低笑道,“那你要如何帮忙?”他觉得,她对自己最大的帮忙,是乖乖地软在他怀里任他亲、任他疼罢了。

    夕夕看他不以为意的目光,登时不服了,指了桌上整整齐齐的文书道:“我可以帮哥哥收拾这些东西,还可以给哥哥磨墨。”

    小时候在青葙谷,他画画时,她时常给他磨墨。当然,有时候也会反过来。

    元羲愣了下,倒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磨墨是可以。但我这里多用朱批,并不需要多少墨水。”他又瞧了瞧那文书,忍不住仔细看了看,道:“平常这些是张解来收拾,他也不过是把批过和看过与未批未看的分一分而已。没想到,你倒分得仔细。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分的?”

    夕夕开始得意地介绍起来,“哥哥你看,这是国内各地郡守相关奏报;这是别国送来的相关奏报。先前我瞧着是按照军、政两大类粗糙分了分,但我们楚国幅员辽阔,国内各地政务奏报大有不同,还应该按照地域分一分才是;另外,有些奏报可以放着一起处理,比如这个,南安郡的水患和三川城的流民,本是同一个问题,却分了两份文书前后送上来,若是哥哥分开一一看这些人的长篇大论,未免太费时,放在一起能简便些。”

    她说完后,又跑到桌案的另一端,道:“这边是别国传来的奏报,我也以同楚国的南北远近关系分了分。不过似乎最近唐国和骁国的动作有点多,当中又有不少关联,我便把他们两国的单列了出来,放在了这里。”她指了指她右侧处一叠文书。

    不过一下午时间,她把所有的文书都看了一遍,且还分门别类搞得十分清晰。

    元羲默默看着她,心头有些惊叹。她其实从小念书并不勤快,都因他管得紧,她又比较听他的话而已。然而这与她的聪慧并不矛盾。她若用心,什么都能做得很好。

    其实这些文书,按理来说其他人是不能随意看的。张解都是瞟一眼是否有朱批而已,并不敢看当中内容。夕夕却看了个彻底。

    对此楚王陛下丝毫也不介意,反而微笑着看她在他面前眉飞色舞地讲着自己的心得。

    不知不觉间,太阳渐渐落了半张脸,天边有漫天的彩霞。绚烂的霞光照进这座殿宇,照亮了小人儿精致漂亮的容颜,一双眼睛明亮璀璨,着实美得惊人。

    元羲忽然长臂一伸,将她拉到怀里,顺势带到了一大摞文书。

    “哥哥!”夕夕惊叫一声,想去捡,却被他悬空抱了起来。

    他把她举到能和自己平视的位置,亲了一下她尚且红肿的唇儿,道:“宝贝儿,以后你做我的案前书童好了。”

    她顺势搂住他的脖子,这么吊在他身上,“好呀,知道哥哥也喜欢我陪在身边!”

    元羲又严肃补充道:“但不许轻易来撩我,不然我没办法处理事情。”

    夕夕:“我哪里有撩你,是哥哥自己不正经。”

    元羲笑了一声,轻轻拍了下她的小屁股,“愈发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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