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薇点点头,定睛端量许平君:被齐耳短发紧紧围住的面庞圆润如满月,精心修饰的柳眉斜挑鬓角,一双乌眸不住扑闪;尖翘的琼鼻下,菱唇微挑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镶琥珀色边的橘黄旗袍悉心勾勒出纤巧身姿。
她暗赞影视及书中提到的所谓民国名门闺秀,果真风姿典雅,气质卓然。
“难得林小姐为国争光,我这同胞也该前来道贺不是?”许平君抱紧怀中一叠资料,注视着雨薇,脑海中却再度浮现起林静如就读圣约翰大学时的往昔,心中疑惑更深。她唇角一勾,“对了,想必林会长很快便会得知你出色的表现,必定乐的‘得意忘形’吧?咯咯咯——”她抬手掩住笑容,目光愈发紧锁对方面庞。
如此试探之言,只为激得面前女子再度横眉亮剑,甚而拳脚相向,以便更加明朗对方身份。因为,那日她所扣住令那日本人半晌动弹不得之处,正是她父亲战友、少校队长刘戈青【10】传授她用以防身的“麻穴”!只需轻轻捏住,对方即便再身手不凡,也毫无还手之力。这惟有习武之人才深谙的玄机,平素娇生惯养的林静如是如何知晓的?更何况林静如留学德国,真是为了发愤图强,学成报国?先前在国内普通至极的成绩便可见一斑,不过是想借此龟缩异国,犹如其父林正道等汉奸,浑浑噩噩度日罢了。
雨薇却似浑然不明许平君用意,只紧紧挽住克里斯蒂娜手臂,涩然而笑,心中更加恨透了林静如家人不耻行径。否则,身为同胞的许平君,怎会依然无视她的努力?她咬紧唇,恨不得大声告诉对方,‘我根本不是林静如。’
“您说的不错,那些民族败类根本不配做中国人。”沉默片刻,她深深望向许平君,面色肃穆,“所以如今国难之际,远在异国他乡的我们更要团结起来,加倍努力,绝不可自轻自贱矮他人三分,在此非常感谢平君小姐教诲。”她随即上前一步,端端正正向许平君鞠了一躬。
面对雨薇出乎意料的镇定,许平君不但不曾失落,反因对方话中一处明显的纰漏,满腹疑虑迅速转为惊愕。她瞪大双眸,浑不觉语声已然颤抖:“你、你刚才称我什么?”
“怎么,难道您不是‘许平君’?”雨薇面色懵然,看向也是一脸困惑的克里斯蒂娜,好笑地拉着舍友,大步离开走廊。
许平君兀自僵立原地,死死盯着她离开的身影,手忽然一松,只听‘哗啦’一声,原先抱在怀中的资料纷纷落地,一阵微风吹来,那些资料登时四处散开!她却浑然不觉,心中翻腾起滔天波澜,无暇去收拾那飞的到处都是的资料。
即便在“这里”只生活了仅仅一年多,如今也深知这个时代的中国除非熟稔至极,同辈之间平时必须以表字相称,绝对不能直呼其名,否则便是不敬。林静如身为巨贾之女,上流名媛,自是自幼熟知这基本礼仪,怎能说忘就忘?即便是她刻意套近乎,执意改口“平君”,也该先称一声“靖宇”(许平君字)才是。
不是没有仔细想过那个答案,只是难以置信得不敢确定。
而今,对方纯熟至极得仿若母语的德语;t
些许清冷的语声;
不卑不亢的态度;
出类拔萃的学业;
深藏不露的武艺以及全然不谙民国时期的社交礼仪——
多少确凿证据,彻底与记忆里的某个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许平君紧紧咬住嘴唇,双肩不住的颤抖:“她”真的也来到“这里”?那曾与自己朝夕相伴十余年的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