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沃尔费【99】,瓦尔特的汇报已经够简略了。”希姆莱扫了安德鲁不悦的神色一眼,误以为沃尔夫由于话语中涉及了埃里克,惹怒了身为其兄长的安德鲁,忙故作责备地偏转话锋,“你啊——看在安迪面子上,少说两句行不行?”
沃尔夫这才意识到话中的某些纰漏,忙不迭朝安德鲁致歉。却见对方仅是勉强一笑,不吭一声地大步离去,不由朝安德鲁背影撇撇嘴,嘀咕道:“啧啧,所谓兄弟间水火不容,其实并不如此么。”
蓦然间,低沉而尖锐的长嘶声震荡空气。三列火车一并沿着铁轨,稳稳驶入且停靠在但泽自由市的站台前。鉴于车厢底的台阶距地面尚有一段距离,列车长遂安置了板条箱于厢门下方以填补其间空隙,便于众人下车。
然而希姆莱却不慎一脚踩空了板条箱,猛地扑跌在地,眼镜、手套、大檐帽随之到处乱飞。一时希姆莱面色阴沉得仿若厚重的乌云,令车厢内外空气为之凝滞,众人不敢丝毫喘息。片刻后,他在沃尔夫、安德鲁等人的帮助下,将酸胀的右腿从板条箱下艰难拔出,崭新的原野灰党卫队制服已沾满尘垢,皱乱不堪。【100】
“活该,让你也好好品尝戈培尔博士的苦楚!”【101】见党卫队全国领袖如此狼狈,佯装惶然的舒伦堡狠狠暗骂,心中痛快至极。他近日在列车上饱受各种屈辱,早已积郁了一肚子怨愤。如今希姆莱在众目睽睽下竟出了这般洋相,着实上帝有眼。不料沃尔夫、安德鲁在旁狠瞪了他一眼,仿佛洞悉了他心思。
“出发!”不待舒伦堡心虚地开口辩解,希姆莱扶正眼镜,厉声命令,心中却惶恐此番入会必定迟到,少不得被苦等已久的希特勒斥责,更要遭到戈林、凯特尔等政敌奚落。无奈之余,只得在沃尔夫等人小心搀扶下,朝不远处的希特勒专列跛足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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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期间,为了迎接希特勒等纳粹要员,佩策尔等德军高层作为但泽自由市的实际管辖者,在精心布置的高级会所内,朝该市市长、波兰旧贵族等显贵指手画脚。
忽地,一名有着深栗色鬈发的少女莫名趔趄了下,将手中的水晶高脚杯、彩绘细瓷碗等悉数跌落于地,摔得粉碎。众人闻声瞥去,但见那少女双手已被尖锐碎片划破,殷殷血迹从其掌心间涌淌而出。
未及众人掩口惊呼,一名身着亮银色露肩式收腰拖裙的棕发妇人已疾步上前,扬手甩了那少女两记耳光,气急败坏地叱骂:“今天为了迎接伟大的帝国元首,才好不容易从银行保险柜里取出这些贵重器皿,不想竟被你这贱人摔碎了!你可知它们是奥匈帝国玛利亚特蕾莎女皇赠给沙皇叶卡捷琳娜二世的孤品?摔了就再也没有了!?”说完,她死死拽住那女孩的鬈发,直往地面撞去。
那少女被撕扯得只觉阵阵刺痛如针般扎入头皮深处,泪水从两腮处簌簌滚落,却不敢反抗,只得双手握紧妇人臂膀,连声求饶。岂料这番举止反而令那妇人彻底激怒,愈发狠劲地掌掴对方。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众人尚不及匆忙拾掇一地碎屑,便被面前的厮打深深骇住。待他们意欲好言劝阻那衣饰华美的妇人时,却顾忌其显赫身份,谁也不敢贸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