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君收拾好物品后,眄视了那和服,不掩担忧之色:“你若是穿了这玩意儿,就必须说日语了。而我就读于圣约翰大学时,便得知林正道为了讨好日本人,让林静如自幼苦练日语,以致她能在校园演出中,毫不费力地朗诵原版《源氏物语》。你却只会德语而不懂日语,这一开口不就穿了帮?你要不行缓兵之计,借口体虚静养,先拖延一阵子?毕竟他们是外交官,平时事务繁忙,说不定就将这事忘在脑后了。”
雨薇登时敛去笑意,思索一阵摇头否定:“千万不要把敌人想得简单,那俩鬼子送这么精致的东西,岂有甘心空手而归之理?试问我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吗?何况我这么做,他们怎可能看不出个所以然?万一他们借故联系林正道,不就暴露了我的存在?”她烦闷地拨弄花簪上的珍珠流苏,低眉苦笑,“即使我不懂日语,也不得不独自前往这鸿门宴。但如此一来,我便彻底烙上汉奸的印子,再也无法证明清白……”
平君蹙眉咬唇,有顷环臂起身,在室内不住来回踱步。片刻后,她猛捶了下右掌心,仿佛想到什么办法,弯身凑近雨薇耳畔:“那么,我们只好孤注一掷,不妨如此如此……”
“你……你竟然带了那些‘东西’过来!?究……究竟是怎么搞到手的?”待听完平君一番述说后,雨薇已双目圆瞪,语声变得期期艾艾,“简……简直难以置信!想必许……‘她’的牺牲与之有关!莫……莫非你继承了‘她’的记忆,否……否则那只有‘她’一人知道的地方,你该如何找到!?”
平君定睛望住双手的掌纹,眼底涌上一层伤悲:“确实。当我苏醒时,脑海里除了反复浮现‘海上花’这三个字外,便是一片空白。直至这具身体伤愈出院后,我才从一本商务印书馆出版的《海上花列传》里找到了‘它们’。唉,本想借这次留学德国期间……没想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雨薇握住平君的手,恳切道:“让你受苦了,平君。为了粉碎日本人的阴谋,揭露日本军国主义的暴行,你无论如何也要将‘它们’悉心妥藏。而且……”她蓦地放低语声,神情苦涩,“鉴于我目前的身份令人忌讳,只能拜托你和其他同胞尽力营救那二人了。”
平君拍了拍雨薇肩膀,唇角再度微微勾起:“你不必担心,即便无法走你这条‘捷径’,我仍有十成把握救出刘、岑二人。”言讫,她目光已移向悬挂在椅子上的长带拎包,思绪豁然开朗。
差点忘了,其实除了“他”,还有一人或许能出手相助。
十成!?雨薇回味平君的话,注视对方的笃定神情,纵是心中疑虑愈甚也始终不曾开口。她只是沉吟少顷,转了话锋:“当然,我们不能仅靠这一出‘围魏救赵’,必须再加几重保险才行。”她随后清清嗓子,与好友悄声补充。
很快,平君掩住唇,勃然变了脸色:“薇薇,你难道疯了?这样做真的可以吗?稍有差错,那可是要……”她有顷定了定神,终究不曾说出那可怕的后果。
“鬼子不是要学王允吗?不是学了点皮毛就想和我们这些师傅叫板吗?”雨薇虽仍嘴角噙笑,双眸中却倏忽掠过一丝报复的快意,语声冷如隆冬严霜,“既然徒弟这么想取代师傅,为什么不让他们称心如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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