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您以后进门能不能先敲一敲呢？好歹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呀！”
毕竟是头牌，楼里的生意还得靠她的金字招牌，姜语晴得到的待遇自然不同。王妈妈呵呵笑着满口答应了下来，又半真半假地关心了一下姜语晴的状况，大约是看出她脸色好转，于是稍稍迟疑之后，还是陪着笑脸开了口，道：
“晴姑娘，你也知道，你可是咱们莺芳楼的活招牌，你不在这几天，妈妈豁了老脸才算暂时回了客人，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呀！就刚才，宋公子刚叫人过来通报，说是今儿晚上要来，指名道姓地就想见识姑娘你的舞姿。宋公子可是贵客中的贵客呀！咱们小小的莺芳楼可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呀！姑娘你看这……”
姜语晴瞬间头大如斗。就算早有思想准备，但麻烦来得这么快，还是出乎意料之外。
“妈妈，倒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这病也不过稍有好转，仍是手脚无力，纵然是勉强跳支舞，也难免跳得不好。万一宋公子以为我故意怠慢于他，那岂不是弄巧成拙，反倒惹得宋公子不快么？”
姜语晴的话倒也有理有据，一时间让王妈妈很是为难。
姜语晴一看有戏，登时心中暗喜，眼珠一转，立马又“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趁热打铁道：
“妈妈，依晴晴看，想让宋公子满意，也不见得就一定要跳舞。不如跟宋公子商量商量，只说我如今患病未愈，手脚无力，跳不出好看的舞来，若是宋公子不嫌弃，晴晴愿为他唱上一曲，权当是赔罪了。不知妈妈以为如何？”
“唱上一曲？晴姑娘，你还会唱小曲儿？”
王妈妈又惊又喜，这一下着实出乎意料。
“不是小曲儿，只是……晴晴家乡的歌，想必宋公子是不曾听过的。”
姜语晴随便编了个理由，旋即赶紧把话题带过：
“妈妈要是同意，那就这么决定了吧，晴晴跳不了舞，好在嗓子还没有坏，想必唱歌还是不赖的。莫不是妈妈信不过晴晴？”
“怎么会！”王妈妈连忙表明立场：
“妈妈只是太高兴了，想不到晴姑娘不但舞跳得好，曲儿也唱得这么妙，真是个玲珑剔透的可人儿呀！你放心，妈妈这就去找宋公子，一定不叫晴姑娘你为难！”
姜语晴心满意足，正微笑着目送王妈妈离开，想不到临到门前，王妈妈却脚步一顿，忽地又转过脸来。
姜语晴心头一紧，就听见王妈妈的声音传来，商量道：
“晴姑娘，你看你现在脸色也不大好，回头让小六儿来给你补补妆吧？”
王妈妈口中的小六儿居然不是什么小丫环，而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这小伙子眉梢眼角透着一股子机灵，脸庞清秀而不阴柔，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却又很明显通晓种种人情世故。这等人物颇为难得，姜语晴只见他第一面，就喜欢上了这么个聪明伶俐的小弟弟。
真正开始补妆，姜语晴才知道为什么王妈妈指名道姓要让他来。小六儿虽是个男的，不过大约是从小在胭脂水粉中长大，他的化妆能力实在堪称一绝。
不过半个时辰，等到姜语晴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在铜镜之上的那个美人儿，简直叫姜语晴自己都不敢认了。
“晴姐姐，您看着可还行？”
“太漂亮了！”姜语晴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喜道：
“小六儿，你这手真是巧，这要是去给那些个少奶奶大小姐们化妆，肯定挣得盆满钵盈！说吧，要什么赏？”
“谢晴姐姐的赏，小六儿能留在这里伺候晴姐姐，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哪儿还会念着富家奶奶们的那几个臭钱呢！”小六儿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姜语晴的侧颜，眸子里是掩饰不住的痴迷。
那种眼神是姜语晴从没有再其他人身上看见过的，那里清澈而炽烈，她很难分得清小六儿对姜晴晴的感情究竟是男女之爱，还是弟弟对姐姐的依恋。
姜语晴随便从盒子里拿了支簪子递给他，心里头盘算着要从他嘴里套些东西出来：
“小六儿，你知不知道那位宋公子？”
“宋公子？”小六儿一愣，脸色竟然难看起来，很是紧张地问道：
“姐姐是说宋三公子宋知书？”
姜语晴也不知道王妈妈说的是哪个，于是随口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他？”
“肯定是他了，姐姐不用瞒着小六儿。”他已经冷静下来，只是面上很有些阴沉：
“除了那个小王八，还有谁总是这么腆着脸来纠缠姐姐？谁不知道姐姐虽沦落红尘，却清清白白，那家伙，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姜语晴心情也跟着紧张起来，小六儿这几句话，似乎已经很能说明一些问题了。回想起王妈妈上午刚进屋时满脸的为难，以及听到自己答应之后的惊喜，她立时反应过来，这背后的缘由只怕绝不只是自己抱病上台这么简单。
“小六儿，我答应了王妈妈，今晚见宋公子一面。你对这个宋公子到底有多少了解，知道什么消息，都说给我听听！”
“姐姐，您从不见宋三的，怎么这会儿竟应了王妈妈？！”小六儿大惊失色，很不能理解姜语晴的做法。
“唉，我这不是不忍心看妈妈太为难嘛！”姜语晴简直大写的后悔，早知道以前的姜晴晴这么风光，说不见就能不见的，自己何必引狼入室？
“这个宋知书排行老三，是宋家的小儿子，他从来不爱读什么书，起这个名字简直是白瞎，所以大伙儿背地里都叫他宋三。”
“宋家可算是咱们这城里头一号大户人家了，宋老太爷是钱庄的大东家，大公子继承了钱庄，二公子到京城做大官，都是能人，就只有这个宋三，整日里头仗着他有钱有势，到处沾花惹草，别说是姐姐了，这十里八乡的姑娘，但凡有点儿姿色，他哪个不惦着？”
果然是个不学无术的大色狼。姜语晴暗自哀叹一声，稍稍琢磨了一下，看了小六儿一眼，顺手又拿了一串珠链，不由分说塞进他手中，道：
“小六儿，帮晴姐姐一个忙，把姐姐这妆扮给改一改，越难看越病怏怏越好。答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