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想到自己可以在阴曹地府见到那两个家伙蓬头垢面,被人用镣铐铐着拉进来的狼狈样子,王一林就觉得自己的精神劲儿比之先前更足了。
不过,精神劲儿再怎么足够,在这种分不清东西南北,也不知晓时间流逝的地方待得久了,是个人都会开始烦躁发疯的。王一林的意志力向来都是超乎常人的坚韧,尤其变成了厉鬼之后,其意志力的韧性更是强悍到了连鬼王都为之惊叹和心动的地步,所以他还不至于因此而疯狂;然而情绪不佳,那就是避免不了的了。
就在王一林莫名烦躁却又找不到任何开解自己的办法,只能任由自己的情绪继续慢慢儿地恶化下去的时候,这个空间之内,却骤然发生了一种类似于地震一样的晃荡。
这个地震还不是普通的等级,按照这个震荡的强度来看的话,那怎么着也得是七级以上的地震了,否则不可能有这么强烈的震感。
本来王一林因为心情烦躁又无聊的原因,在这一片虚无的空间里头根本就坐不住,所以只好爬起来到处走来走去,或者干脆就在半空中飘一阵子,反正所谓的地心引力在这种神奇的瓶子空间当中本来就是不存在的,更不要说他还是一个毫无重量可言的灵魂体。
但是,被这个七级大地震一搅和,王一林一下子就站不住脚了,只好整个人四脚朝天,相当狼狈地摔在地上,一时间剧痛袭来,疼得他好一阵儿龇牙咧嘴倒吸凉气。心里头不由得很是怀疑,自己本就被殴打得到处淤青的身子,会不会被这么一摔,又挂上新彩了。
而当他终于把这阵儿可怕的疼痛感给忍受过去,有剩余的力气可以支撑着自己的身子,重新坐直起来了的时候,王一林却讶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鬼王就已经静静地站在自己面前不足一米的地方,脸上挂着一抹仿佛世间万物都盈然于心的浅笑,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了。
“鬼王大人?”
王一林着实被这位突如其来的外来者给吓了一大跳。他再也顾不得身上那点儿残余的疼痛,连忙一把利索地爬了起来,冲着鬼王鞠了一个躬。
要他这么一个曾经的现代人去行鬼界那种参见鬼王时三拜九叩的大礼,那是万万做不到的;能够给鬼王九十度鞠躬,想来也足够表达他的敬意和诚意了。
果然,鬼王丝毫也不计较这些小节。他微微笑着轻点了点下巴,就算是回过了王一林的礼。上下打量了王一林几眼,对于他在这短短时间之内所发生的变化,心头也颇为惊叹不已。
“王一林,看来你的灵魂已经恢复了大半了,再过几日,就可以完全恢复正常,离开这个魂瓶空间了。”
“鬼王大人说的是真的?再过几天,我就能出去了?”
要说这些天以来,王一林最高兴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只怕肯定是听到很快就能够离开这个地方的一瞬间了,甚至就算是刚刚进入魂瓶之中,灵魂迅速得到滋养而全身舒爽的滋味,也完全及不上此时此刻惊喜的万一。
天知道他到底已经在这个鬼地方忍耐了多久,天知道他每每想到自己未来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个日日夜夜需要这样忍受煎熬之时,内心有多么绝望。
没错,这个魂瓶对他来说是一块宝地,这件宝物修复了他的灵魂,让他恢复蓬勃的生命力,可以说对他有如同再世父母一般的大恩。
但是即便如此,在这种地方待久了,他仍旧不可免俗地深深厌恶起这个虽然给了他重生,却剥夺了他对外界所有的感应和联系的空间。
在这种诡异的空间里头,永远都是仿若窒息一般的沉寂,放眼望去,除了“空”还是“空”,这种痛苦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的理解范畴,只怕就算是一位得道高僧在这个地方逗留的时间长了,也不见得能够忍受这种无形的精神煎熬。
如今听到自己很快就可以摆脱这种痛苦了,王一林又哪里会有不满脸兴奋的道理?
瞬间,鬼王在他眼中的形象变得愈发高大上了。
看着兴高采烈的王一林,鬼王脸上的神色反而渐渐冷了下来。他收敛了刚刚进来之时,那一抹挂在嘴角上的浅笑,整个人都变得如同冰柜一般,仿佛一直在往外散发着森森寒气:
“王一林,本王自认对你也算得上仁至义尽了,晴晴对你更是一片赤诚恩深义重,可你竟敢诓骗本王,辜负晴晴对你的一片善心?!先是将鬼界规矩视若无物,如今又欺君罔上,你该当何罪?!”
前一秒还笑眯眯地说出了一件令人兴奋不已的事情;后一秒就开始翻脸无情地开口问罪。这种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的剧烈反差,再加上鬼王发火的时候,身上自然而然就会散发出来的恐怖威严与气场,这要是换了一个心理素质薄弱一些的家伙,分分钟就得直接吓跪了。
虽然王一林还没有弱到这个份儿上,但他也是受惊不小,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鬼王大人,您……您为什么这么说?我从来都没有欺骗您和姜小姐啊!”
“没有?!”
鬼王又一次笑了,只不过这一次的笑容却格外冰冷,比他惯常面对敌手只是那种轻蔑的,仇视的冷笑还要让人遍体生寒:
“本王问你,你是不是同晴晴说过,你的尸体被关之建取走烧毁,骨灰就藏在他们家中?”
“没错。”
王一林回答得不假思索,根本连思考都没有多花哪怕一秒钟的时间:
“这一点是我说的,可我是实话实说,我的的确确感应到了,我的骨灰就藏在他们家中,埋在某一个花盆的土壤里头!”
“还敢嘴硬,看来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亲耳从王一林口中听到这个和姜语晴转述之时几乎一模一样的描述,鬼王心中也更能确定这个锅到底应该是谁背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