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姜语晴当然也不是很急，她只不过是觉得这里的事情全都解决完毕了，继续留下来明显没什么意思。这么晚了，等回去交完了差，或许她还可以睡上一觉，毕竟也算是折腾了一整天，她只是个凡人，终究是会困的。
不过，既然鬼王都这么说了，姜语晴的确也很想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要知道，先前接受这个任务之前，鬼王曾经特地把她叫到了他自己的寝殿之中，告诉她这一次准备派遣马小燕随她一道前去执行任务。姜语晴刚开始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很是有些吃惊于鬼王的选择，毕竟在此之前，鬼王就同她说过了，马小燕是冥界派遣到鬼界来搜集情报的奸细。
如今，自己第一次执行任务，居然是同一个武力值和心计值都要远比自己厉害许多的奸细一块儿出发，这件事情放在谁的身上，想起来都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坦然接受的。
不过，鬼王当时给出的理由相当充分，他已经暗中留有后手，会让人一路暗中跟随，保证她姜语晴的安全；而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让马小燕放松警惕，方便姜语晴和她拉近距离，以后通过她向鬼界透露假情报的渠道就可以更多。
说到底，整天把这个眼线放在自己身边，鬼王终究还是无法完全放心的，所以之前才会把她放到裘罗身边。而今后若是有了姜语晴替他分担，鬼王就可以找一个借口正大光明地将马小燕再次遣离自己的身边，以防万一真有什么核心机密被她刺探窥破，会给整个鬼界带来危险与损失。
鬼王的理由让姜语晴无从拒绝，她也很希望能够替鬼王分担一部分压力。于是再无多言，很是痛快地答应了鬼王的要求，不但按照鬼王所言，尽其所能地争取和马小燕混得熟络再熟络，而且还特地在她面前扮演一个毫无心机大大咧咧活蹦乱跳的低智商女子，好叫马小燕对她的警惕心和戒备心可以降到最低。
前往小平房的这一行，姜语晴在扮演角色这方面下了很大的工夫，而且看着先前马小燕的反应，种种迹象都足以表明，她姜语晴走的这一步还算是很成功的。然而，就在一切都按照鬼王与姜语晴二人预期的方向发展之时，鬼王却突然出现，毫不留情地抹除了马小燕的所有意识，也就等同于抹除掉了先前姜语晴所做的种种努力。
前后不过是一天之隔，鬼王的做法却完全是两个极端，要说姜语晴因此怨恨，那不可能；但心生奇怪，却是必然的。
“我一直都在等你问我这个问题，想不到最后竟然是在我的暗示之下，你才开口的。”
鬼王淡淡地笑着，对于姜语晴问出这样的问题来，似乎半点儿也并不觉得意外，反而有些意外于姜语晴问得这么晚。
“你心里头想必有些怨气吧？先前和你商量了那么久，又让你做好了如此充分的准备，但是到头来，你我二人定好的，让马小燕一步一步坠入陷阱而不自知的精密计划，连第一步都尚未成功实现，我却已然对她下了杀手，让我们这么好的一盘棋局，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此事是我对不住你，我知道。”
“我没有这样想过。”
鬼王面对姜语晴的时候，已经拿出了他所能给予的最大诚意，所以在鬼王面前，姜语晴也从来不说虚伪之言：
“想必你会有你自己的理由，总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故意摆我一道。只是原本商量好的大好计谋，最后只能铩羽而归，说实话我还是挺遗憾的，本来还以为这一次终于可以一展身手了呢。”
自从认识鬼王之后，与他相处的时间愈久，姜语晴就愈发觉得自己毫无用处，做什么事情都不在行，遇到什么情况都不如意，原本在读书时期积累的那点儿自信心，以及刚毕业的时候顺利找到工作，一年之内就提拔至总经理秘书时候的前程似锦，都在这短短近半年的时间里被洗刷消耗得七七八八了。
她急着想要证明自己，让焦百令乃至其他所有的同事知道，自己不是仅仅依靠着鬼王的关系才能在雀山上平步青云横插一杠子，她也有属于她自己的能力和作用，鬼王的选择是正确的。然而，如今看来，马小燕一死，王一林又是鬼王动手抓的，自己想证明自己的迫切希望，只好又一次落空了。
“你根本不需要证明什么，你自身的体质和天赋摆在那里，每一个见识到你身上神奇之处的人，都绝对不敢对你有丝毫小觑，而你的存在，对于我，对于整个鬼界，也都是举足轻重，至关重要的。这一点……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现在多说无益。”
鬼王的眼神略略显得变幻莫测，看上去竟似是有几分躲闪的意味。不过那样的眼神只是一闪而逝，还未等到姜语晴真正有所察觉，鬼王就已经恢复了常态，幽幽叹了一口气，眼神却互转冷厉，站在一旁的姜语晴即使没有注意到他的双眸，也能感觉到凭空降临一股寒气。
本能地身子一抖，耳畔已经传来鬼王那比平素还要低沉三分的声音：
“我之所以不能再留下马小燕，是因为她动了害你之心。”
“什么？怎么会？”
姜语晴大吃一惊，瞬间只觉得浑身上下汗毛倒竖，脖颈上原本光滑的肌肤，也一秒钟浮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怎么会？按照姜语晴自己和鬼王共同的想法，马小燕既然想要继续在鬼界潜伏下去，她当然会好好地伪装好自己的身份，让自己看起来是一个十足十为鬼界着想对鬼王忠心耿耿的人，才能够尽最大的努力保护好自己，让自己在必要的时候发挥出关键作用来。
姜语晴只是一个小小的棋子，又是鬼王故意放出来吸引内奸注意力的烟雾弹。这一点，鬼王已经和马小燕说得一清二楚，按常理，她就算真的想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在鬼界内部搞点儿破坏，杀几个人来试图动摇鬼界内部的人心，削弱鬼界的力量，也无论如何不应该挑选姜语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