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马小燕不开口，并不代表这里就没有人会开口。鬼王一直都很欣赏这个金牌卧底，虽然以她的档次，还没有资格在鬼王面前称得上是“对手”，但已经有足够的档次，入他鬼王的法眼了。
所以，就算马小燕不说，鬼王也一定会让这个自己欣赏的敌人，死得清楚。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你究竟是何时在本王面前暴露的？”
鬼王施施然问了一句，饶有兴趣地紧盯着马小燕的眼睛。后者使尽浑身解数，让自己神情维持原样，然而她的城府终究比不过鬼王，在鬼王的言语引诱之下，马小燕双眸之中，还是不由自主地透出了一分压抑不住的好奇与焦虑。
“从你当年借助宁汉一事出现在本王的视线之中开始，本王就对你有所怀疑，后来宁汉的死，让本王确定了你就是潜伏在我鬼界之中，伺机搜集情报的冥妖眼线之一。”
“不可能！”
马小燕一下子便喊出了声来，她的的确确难以接受鬼王这样的说法：“就是因为宁汉的事情，我才有机会引起你的注意，一步一步成为你手底下的暗子，进入你的心腹范围之内，若是你那个时候便知道了我的身份，你又为何要把我笼络到你的麾下？”
无怪乎马小燕无法接受。要知道，宁汉是五百年前，一度威名赫赫的十二阎罗之一，那时候，他的声望一度可以与焦百令一较高下，甚至让另外的十个阎罗都隐隐之间分成了两派阵营，一派支持焦百令成为十二阎罗之首，另一派则支持宁汉坐上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位。
以焦百令的性子，自然很不喜欢折腾这些明争暗斗，结党营私之事，而宁汉却恰恰相反，因此有那么一小段时间，宁汉身边支持的人要远比焦百令多得多，听起来，他反而还要压过焦百令一头，成为那个众望所归之人。只不过焦百令的功力终究比宁汉高上一线，再加上他和鬼王之间铁打的交情，才始终没能让宁汉如愿以偿。
然而，五百年前，宁汉身边的大红人马小燕，或者更为确切地说，那个时候她应当叫做燕小薰，却在一天夜里潜入鬼王殿中，私底下向鬼王揭发了宁汉结党营私，收买人心，同时与冥界之人隐秘来往，暗通有无，通过做情报交易来获得笼络人心的资产等等几大罪状。
最后，这几条天大的罪名被一一查实，宁汉不但落了马，而且被处以极刑，由燕小薰带头执行，包括宁汉和宁汉的妻子，以及充当宁汉帮凶的几个心腹手下，共计八人，通通在马小燕的铁面无私之中神形俱散，彻底消亡。
此后，宁汉手底下一个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小鬼司舒霖接替了宁汉的尊位，成为了霖阎罗；汉罗殿也便成了霖罗殿，时至今日，鬼界之中还能记得当年名动一时的宁汉的人，只怕也并没有多少了。
这桩案子在五百年前，那也绝对是轰动一时的大事件，然而燕小薰虽名噪一时，却没有因此而出人头地，反而是在时间的变迁之下，慢慢淡出了鬼界之人的视线范围。很多人都以为燕小薰是因为有卖主求荣之嫌而被鬼王弃用，甚至很多人觉得她已经死了，但其实燕小薰是被鬼王秘密地收入麾下，改了姓名，变作暗子，韬光养晦之后送到了裘罗的身边。
五百年前，这分明是她马小燕进入鬼王麾下的一大良机，然而五百年后，鬼王却说那正是她马小燕暴露自己真实身份的时候？
难道说，这五百年来，鬼王从未有一时一刻真正地信任过自己？
这样巨大的落差，让马小燕实在难以接受。
“不必怀疑什么，本王从一开始决定让你成为暗子，就是因为你和裘罗两个人谁都不干净，倒不如让你们两个斗上一斗，看看你们二人之间，是何人成王，何人败寇？”
听着鬼王轻飘飘说出这番话来，马小燕感觉到的只有一阵又一阵的透心凉意。在这一瞬间，她彻底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主人会把鬼王视为头号大敌，又为什么祝一山能够主宰鬼界上万年之久，至今天上地下仍无一人能够撼动得了他的地位哪怕分毫。
至于姜语晴，她此刻安安静静地站在鬼王身后，对于他们二人的对话不置一言。这个理由，鬼王已经事先同她讲过一次了，如今第二次听到，心头已有准备，自是没有那般震撼；只是想到鬼王居然在心中有数的情况之下，将计就计地利用了马小燕整整五百年，让后者这么多年来始终被鬼王玩弄于鼓掌之中而不自知，姜语晴心中还是不由地有些复杂。
“既然……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收我做暗子，也只是为了利用我去对付裘罗，那又为什么要因为我的告状而处决宁汉？难道就只是为了一个裘罗，你便宁可牺牲宁汉来迷惑我，让我成为你手中的一枚棋子，为你所用？”
一个是冥界派遣而来，想方设法要探取情报和搅乱鬼界的卧底，一个是如日中天的十二阎罗之一，曾经也是立功无数，在鬼界内人缘甚好。两者之间的差距何止是天高地远，鬼王舍天高而取地远，也无怪乎马小燕回想起前尘往事来之时，一百万个理解无能了。
“裘罗？”
鬼王嘴角一扬，眼眸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区区一个裘罗，又有何德何能可以叫本王舍了宁汉这个昔日的得力干将？不要忘了，五百年前，裘罗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鬼司，如果不是焦百令当年对他颇多赞赏，本王根本不可能注意到他的存在。”
“那又是为了什么，你会选择让我杀了宁汉夫妇？”
“因为当年的宁汉，一心一意想要与百令争一个高下。”
鬼王谈起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厉害角色，言语淡淡，波澜不惊，就好像他在讲述的一切，不过是张三李四街头巷尾的家长里短。
鬼王是一个很重情义的人，他和焦百令之间打出来的深厚感情，自然会让他内心的天平倾向于焦百令而不是宁汉；但是，鬼王也是一个拎得清轻重，黑白是非分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