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百令冷冷一笑,并无半点惊恐之色。身形微微一晃,虽仍站在原地没有挪动过,却不知道为何,整个人竟突然间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裘罗不由一怔,但下一刻,就是惊骇欲绝,被吓得整张脸都煞白煞白的找不到一丝血色了。他总算看清楚了站在他面前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姜语晴!
虽然不能明白,为什么上一秒钟还是焦百令,下一秒钟就变成了姜语晴,但他可以肯定这不是焦百令施展出来的变化神通。以裘罗的道行,如果有人在他面前施法变化,他或许不见得能够破解,但一定不会认不出对方的伎俩。但焦百令虽然一晃就变了,身周却分明没有多余的灵力波动,这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站在自己眼前的姜语晴——
是真真正正的姜语晴本人!
可是,发现这一切的时候都太迟了。拍出去的掌力就如同泼出去的水,他自己倾尽全力的一掌,根本就收不回来了。
自己这一掌可是恨不能把焦百令一掌击毙的,打在毫无法力的姜语晴身上,她还能有命在?想到即将承受的来自于鬼王的无边怒火,裘罗的脸上便无可避免地闪过一丝深深的绝望。
这一抹绝望落在焦百令眼中,当真是不知有多么的赏心悦目!他只差这会儿没法子重新现出真身,仰天大笑三声来抒发满腔泉涌般的快意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焦百令和裘罗二人,怀着各自不同的心情眼睁睁看着那一掌距离姜语晴越来越近,偏生后者还好像呆住了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等着挨打的时候。变故又一次发生了。
另外一道刺眼的光波陡然凭空出现,速度快如闪电,明明裘罗那一掌已经距离姜语晴不足一米,那道光波却还能后发先至,抢先一步挡在姜语晴面前,在最后十公分左右的距离上截停了裘罗的那一掌。
瞬间,就是风起云涌一秒切换风平浪静。那光波一接触到裘罗的掌力,登时便是光芒大涨,不过一眨眼的工夫,方才还张牙舞爪猖狂不可一世的掌风就被光芒一口吞噬,随后如烈日下的积雪般迅速消融,最终与光芒一道归于寂灭,再不复存在。
直到此时,隐藏在姜语晴身后的焦百令才率先缓过神儿来,至于裘罗,他还处在石化状态当中没能出来。
“是那个混球?给本座滚出来!”
换作平时的焦百令,或许不会这么冲动,立马就开始跳脚骂娘。他虽然性子耿直,但向来粗中有细,不喜欢玩弄阴谋诡计并不代表他是个白痴。裘罗尽力施为的这一掌,分明携着万钧之势,就连他焦百令,只因为一时晃神之下慢了那一刻,都眼看着是接不下来的;可那道光波只在最要紧的光头凭空一闪,就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裘罗的掌力。
光凭这一点,便足够证明出手之人绝非等闲,修为道行十有**还在他焦百令之上。只是这一回,焦百令的理智已经被情绪所支配,他三百年的大仇未报,眼看得刚才自己筹谋已久的复仇计划第一步就要实现,裘罗绝望的神色也足够证明姜语晴的的确确是他的软肋,自己让裘罗亲手杀了姜语晴,足以对他造成重大打击,让自己出一口恶气。
但是这一切的计划,却偏偏在最后一秒钟就这样硬生生被人破坏了。裘罗也不是傻子,有了第一次的教训,他岂会再上第二次当?煮熟的鸭子都被人给弄飞了,以焦百令的火药脾气,他不暴走才怪了。
不过,就在焦百令开口骂人的时候,一旁的裘罗也终于回过神来。想起方才千钧一发之际仍然轻描淡写化解危机的那神来之笔,想起那平平淡淡的一道光波之中,蕴含的无上威力,裘罗瞬间就明白了来者何人。
当下没有丝毫迟疑,裘罗立马放弃了其他一切,连焦百令——或者应该说是姜语晴——的正脸都不多看上一眼,当即跪下身子三跪九叩,口中朗声山呼:
“属下裘罗参见王上!”
焦百令登时一愣,耳畔便传来那阔别三百年的男低音:
“是本王。”
焦百令猛然偏过脸来,正对上那一张依旧熟悉得到了骨子里的脸庞。脸庞之上,笑意盎然,只是难掩几丝憔悴,和几缕感伤。
“……属下焦百令,参见王上。”
他焦百令确实是天不怕地不怕,三百年极北之地的苦刑,也不能让他的棱角被磨平分毫。他和裘罗不同,对于高高在上的鬼王,他从未害怕过,有的只是佩服。如果说过往的他是心服口不服,而且还总暗地里攒着一股子劲儿,誓要让鬼王有朝一日也变成自己的手下败将;那么现在的他,再度面对鬼王的时候,就已经称得上是心服口也服了。
鬼王临危之际救下姜语晴的那一掌,已经证明了他们二人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而只冲着匾额上“斗罗殿”那三个大字,就足以让他焦百令心甘情愿地给鬼王行这个大礼。
“百令,果真是你,你还活着!”
鬼王直接一伸手把焦百令从地上拉了起来,而后不管不顾地给他来了一个熊抱。他没有多说什么,三百年的分隔两地,甚至一定程度上算是阴阳相隔,如今却竟然还有重聚之日,在这等澎湃而复杂的情感面前,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还不如拥抱来得更实际。
至于同样跪在地上的裘罗,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就这样被鬼王选择了无视,既没有跟他开口说上半个字,也没有正眼瞧上他半眼,全然是当他不存在一般。
鬼王对待他和焦百令二人两极分化一般的态度,顿时让得裘罗心头一沉。他并不认为当年的事情鬼王已经有所察觉,只当鬼王是被他方才贸然出手,结果险些伤到姜语晴的事情给刺激到了,虽说最后也是有惊无险,但这已经足够让鬼王记恨上自己了。
“是啊,属下还活着,此生还能有机会再见王上一次,也总算是老天待属下不薄了。”
焦百令无比唏嘘地感叹了一句,旋即就把视线定格在了自己身侧昏迷不醒,还需要倚靠焦百令的支撑才能勉强站立的姜语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