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百转千回,不过是在以秒计算的时间里,我的脑中就掠过一堆想法,而几乎在我刚提议完、坐下来的那一刻,潘琴就回答说:“好啊,那我以后就叫你安琪姐吧!”
我心中释然,回她一笑,她歪头看我:“不过安琪姐,你真的如你所说比我‘虚长几岁’?不会是占我便宜吧?看你不过和我们一般大嘛,最多24、25吧?”
我听了有些得意地笑:“我可以把这话当成赞美吗?我儿子快升初中了。”
潘琴怪叫一声:“哇,老妖精……”
我故作生气地瞪她一眼,然后我们相视一笑。我知道,以前纵有不愉快,也“相逢一笑泯恩仇”了。
然后我走过去看她正忙着的case,原来是重岭房产,翻了翻,这两幅房地产的平面广告上的文案,分别是两小段现代风格的诗:钢筋水泥的城市/好冰冷/我想要个地方取暖/布满灰尘的落叶/好难受/我想要个地方呼吸/我在这座城市寻找着,寻找着属于我的位置……/好想有个家/我在寻找……
深呼吸/清凉的空气中/伴随着浓浓的自然的味道/仔细听/宁静的环境中/是鸟声,是树叶声,是水声……/我已经找到了/你呢?
我轻轻读了出来,然后笑道:“我看不是如你所说,到了截稿期却交不出作品,而是作品还不错,却达不到你自己心目中的完美标准吧?”
潘琴也笑了:“还是你上次所说的定位问题,我觉得这个文案太过于文艺,没有体现商业气息,也没能完美地定位重岭房产。”随后叹了口气:“最近脑袋短路,也没想出什么好的东西来,下面送上来的文案全都被我否决掉了。”
我安慰她:“别着急,慢慢想,总会有灵感突来的那一瞬。”然后视线移向一旁的文件夹,问道:“清华坊文案?”
“嗯,在看一些房地产的广告文案,想着或许可以从别人的优秀作品中获得一些启发。像这篇文案,它是由引言、总有一份情感难以割舍,总有一种牵挂萦绕心间、历史与现代文明在新世纪的平静对话等等十个部分组成的,总字数大概有三四千呢,很少有地产广告这么长篇大论的,不过文章行文流畅、行云流水般,这不像一个广告文案,倒像是一篇散文长诗,但它又句句离不开清华坊,这就是它的成功之处了。”
果真是已经对其他房产广告文案深入研究过一番了,我笑着合上手中的文件夹,望着她说道:“在这里面,是不是有这么一段话:在清华坊这个如诗如梦,令人中夜怀想的都市桃花源中,定然有陶渊明“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情怀,而无“田园将芜,胡不归”的叹息;也定然有王维“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的安然,而无“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的孤寂。清华坊不仅是一方闹市中的生存净土,而且是一种经典的生活样式。”
潘琴惊讶地张大嘴巴:“安琪姐,你也看过这些房产的广告文案?还记得这么清楚?!”
我微笑着谦了谦虚:“不过是闲来无聊,随便翻了翻罢了。加上我好朋友罗绮,她一直和古典文学为伴,我于是就顺便熏陶了点中国博大精深的诗词文化。其实房产广告中有很多不错的广告语广告文案,像‘嘉富人家,水荫路上幽静人家’,‘奇逸花园·蓝谷,离公司不远,离绿色很近’,‘锦绣香江,自然是建筑的灵感,品味是生活的艺术等等。我相信我们也会写出好的广告来的,加油!潘琴。”
我起身搂了搂她的肩膀,准备回办公室,临走看了她一眼又道:“不过你也别累着自己,注意劳逸结合,你看你这黑眼圈,都能和国宝熊猫一比高下了,你看你这衣服,还是昨天的吧?潘琴,你在公司的美女排行榜上的第一名的位置,已经岌岌可危了!我看,你都快和最不修边幅的、我们的制作总监——嗓门大哥秦飞柏相提并论了!”
说完大笑着和她道别,她也注意到自己太过紧张,伸伸胳膊便要去楼下的娱乐室放松一下了。
*
这些天,我一直都在和工作奋战,从没想过自己也可以忙工作到焦头烂额,沉浸在工作里忘了其他。
似乎,已经很久没和罗绮一起疯玩了?
而刚想到她,她竟就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这是她第一次到公司来找我,以前都是一个电话就把我给呼了出去,弄得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忙丢下手上的事迎过去,“罗绮,你怎么来了?”
她进门就往沙发上一瘫,“别提了,现在和宇文慕的关系僵得很,他再也不来我公寓了,我要去电视台才能看到他,而他碰到我就像空气似的,视而不见,径自和身边的下属说着节目上的事。”
我很想告诉罗绮,宇文慕早就为你精心布置了婴儿室,他对你视而不见只是暂时被你伤了心。但想到宇文慕曾说要给罗绮一个惊喜,于是我忍着没透露给她。
在她身边坐下,我笑着推她,“难受了吧?郁闷了吧?心绪复杂难以排遣了吧?知道被人忽视是什么滋味了吧?”
她猛地一巴掌呼啸过来,我连忙躲开,她一脸凶相地盯着我:“乔安琪!你就幸灾乐祸吧!”
我敛了玩笑,“罗绮,你给宇文慕如你现在的感觉有多少年?他只不过对你不闻不问几天,你就这样受不了了?你想过他当初一直对你关怀照顾,体贴入微,用男人对女人的爱对你,而你只用下属对上司的不卑不亢对他,他又是什么感觉?况且还这么多年?喜欢你的男人很多,但有哪个男人像他这样,一直不舍不弃坚持对你付出真情这么多年的?我告诉你,就你这样不知好歹的,活该被冷落一段时间。”
她破例没对我再施加“暴力”,只是倦倦地蜷在沙发上,像个慵懒的波斯猫,一下一下地玩着衣服上的流苏,有气无力地说道:“安琪,我以前一直没有看清自己的内心,现在我看清了,我接受了他,可我又伤害了他。”
我“哦?”了一声,状似无意地把玩着手机,把它反过来放在面前的茶几上,“你怎么伤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