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看着这张和那晚的我一样,想急于洗清误会而略带惶急的清隽脸庞,我说:“谈什么?谈你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谈你听信谗言不分青红皂白就定我的罪?谈你的大男子主义,谈你从不在乎我的感受?”
他的身体一震,沉默了许久。
我放下筷子,起身就走。看着他,我总是会想到自己受到的委屈。
他突然拉住我,低声道:“对不起。”
我心一颤,可是他的下一句话让我狠狠甩开他,他说:“算我做错了。”
像是身后有着洪水猛兽,我急急地跑向电梯,按了顶层键。在电梯升上去的那一刹那,我眼泪汹涌而下,算他做错了?
连续很多天,我再没下楼,不想再“偶然”遇到什么人,让自己下好的决心动摇。反正房里配有厨房,我只需给些小费,让侍应帮我照着单子购得一些菜,然后自己动手做就可。
方舒冕每天都来,我从不见他,有时,他会在门外站很久才离开。
我狠下心不去注意门外的事,专心对着电脑修改我的东西。
我和罗绮的茶厅,前期工作大致已经完成,已经按照我们的设想开始装修,我准备今天去场地看一下具体进程,好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和罗绮约好了时间,我拿起衣服去浴室洗澡。对着莲蓬头冲走近日来的一身疲惫,可隔着哗哗的水声,我竟然听到门口的喧哗声!我惊疑不定,似乎有人闯入?还带了许多人?
心里升起怒意,我随手扯了条浴袍把自己裹严实,然后走出浴室。
“是谁给你们这个权力私自闯入顾客房间的?方氏酒店的员工就是这个素质吗?”我盯着堵在门口的这些人,高声质问道。
这些人都穿着一身制服,胸前别着的牌子告诉我都是些经理以上的级别。他们大概没料到我刚刚在洗澡,都愣在了那里,被我高声质问也不敢辩驳。而他们的前面,站着的是方舒冕。
一个女经理上前两步,歉意道:“少夫人,对不起。是少爷找到我们,说这么多天不见您下楼,怕您出了意外,才让我们来开门的,打扰了您是我们的不对,还请您原谅。”
他们也是听吩咐办事,我责怪不了他们,只能将怒气腾腾地眼光投向方舒冕:“虽然这是你父亲的酒店,可是我付钱住了,这里就是我的地方,你凭什么闯进来!”
“凭我是你的丈夫!”他的声音也冷下来。
一时间,一种说不出来的硝烟,弥漫在这间全景房,酒店职员全都礼貌而又迅速地退了出去。
“你不觉得可笑吗?我们之间,是要离婚的关系!”在他们走后,我撇过头,嘲讽地说道。
忽然,我感到一阵莫名的强压罩过来,使得我周身都戒备了起来。他身体倾向我,说:“你再说一次那两个字试试?”
我心一滞,还是冷冷地提高声音道:“离婚!”
他猛然拉过我,疾走几步,把我摔在床上,立刻俯身压过来。
我心里警铃大作,“你要干什么!”
“履行夫妻义务!”他解开我的腰带。
浴袍对他来说是那样方便,我心里大乱,胡乱地捶打他,口不择言地骂他,他的动作却没有一丝停滞,眼看我就要在他面前一丝不挂,罗绮的专用铃声响了起来,趁他微微愣神的功夫,我猛地推开他逃了开去。
我接起电话:“喂,罗绮。”
大概因为我有些喘气,声调也有些颤抖,罗绮一下子就听出我的不对劲,“安琪你的声音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我说:“没……没什么,有事吗?”
“还说呢?你不是说今天来这儿看进度的吗?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来?敢情是耍我们呢?让一大堆人在这儿等你,你高兴是吧?”她劈头盖脸地训我一通。
我忙道歉:“我马上就过去,因为临时遇到了一些事。”
电话那头略微停顿了一下,语气确定:“方舒冕在你那边?”
“嗯。”
“让他接电话!”
“不用了吧。”
是不是因为罗绮声音太大,让方舒冕也听到了,他走过来,伸手拿走了我的手机,“找我有事?”
不同于方舒冕的冷静,罗绮情绪激动,我只听到我的手机里不间歇地传来吼声,气急败坏,骂声一片,我只能听到最后一句,她故意放缓了的话:“想要安琪的原谅,你做梦!跟乔阿姨的五年比起来,你一个快被休掉的丈夫,要多少年?”
我看到方舒冕的身体猛地一震,似乎那句话给他带来很大的震撼似的。
挂了电话后,他一直沉默不语,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同样不语。
这期间,也有几个好友打来电话,铃声分别是我为他们设定的,每个人都不同。
方舒冕忽然拿出自己的手机,在我做出反应之前,那曲《避风港》在房间里响起。
“也许曾让你失望/你从不放在心上/在你心中我有别人没有的漂亮/甜的都留给我尝/苦的只会自己扛/遇上风风雨雨/你会把我藏进你衣裳/握着你的手我不愿放/千金不换的温暖/无穷无尽的爱护/来自你凝望我的目光/对我好不要求我偿还/因为这份爱是天下无双/有你在我才学会勇敢坚持我梦想/感谢你当我的避风港……”
当这首熟悉的旋律响起时,我心里大乱,竟忘了关掉它,一直让它唱的最后。
直到它自动停止播放,我才回过神来,心中懊悔,为什么忘了把曾经为他特意设置的专属铃声替换掉?
我下意识地看了方舒冕一眼,竟看到他的神情动容,他走过来一把从背后抱住我:“安琪,你是爱我的。”
他的语气肯定,我挣扎着要逃开,他把怀抱收得更紧,然后亲吻我的脸颊,贴着我的耳朵说:“安琪,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想,他一生,也没有说过这么多“对不起”吧?
方舒冕转过我的身体,看进我的眼里,“对不起,安琪,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是我让你伤心了,原谅我好吗?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他的声音低沉,像是在恳求。
我沉默片刻,说:“一句对不起,能让你忘记过去发生的一切吗?”
他那双在长而直的睫毛下,深深地看着我的眼睛变得黯然,“不能。”
我一笑:“我也不能。”
“安琪,你连一次机会都不肯给我吗?”
我不说话,他忽然放开我,周身的强势全都消失不见,尽是深情和柔和,他说:“安琪,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重新回到我身边。”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离开了-
我赶去茶厅,罗绮少不了给我一顿臭骂,但骂完之后,又担忧地问我:“方舒冕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我摇摇头,看向这间正在装修中的茶厅。
以前说好,我负责一切除了钱,她除了一切只负责钱。现在,她可是对这间店上心得很,一有闲暇,就跑来监督进度。在她这么个大美女的深情凝望下,再加上各种威逼利诱,要完美地完成装修还算很大的一项工程,在短短几周内,已经差不多具备雏形了。
她神情兴奋:“安琪,你看,已经很快了,估计在农历新年的这一天就可以完工!”
我惊讶:“你有没有人性啊,过年都不让人家回家过?在农历新年那天完工?亏你想得出来!”
她鄙视我一眼:“当初选择建筑公司的时候,就说好了的,只雇佣本地人,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不用回家探亲的他们,新年对他们来说哪有一千块钱一天的加班费重要?而且,我们规定的工作时间,满打满算不过一天八小时。他们与家人团圆的年夜饭还是有保证的。再说,说是初一完工,但到那天自然已经没有什么事了,只不过是例行的检查。这样,你还觉得我虐待劳工?我只不过让他们提高效率,而且还有高额加班费,他们每个人都很满意,你跟在后面起什么哄?”
我说:“知道啦,知道啦,你一向是考虑得很有分寸的。”
真的有些不敢相信,只不过随口一提,我们的茶厅已经紧锣密鼓的开始布置,新年后,便要开张了!
罗绮问:“是不是像做梦一样?”
我感叹道:“是的呢。”
“那是当然,有我罗绮在,什么梦想不能付诸实现?”
“对对对,你罗绮就是实现梦想的化身。”
她听了,得意得扭扭腰肢,一副特别欠扁的样子。
我在空地上来回走了走,仔细地看着这里的每一个地方。
罗绮她一向对品位之类的东西上心,这里的布局有一半是我的想法,一半是她的想法,当然,我的那一半也是在她同意了之后才敢有的想法……
我问:“罗绮,这块墙是要做成古城墙模样的吧?”
罗绮点头,然后一脸戒备地看着我:“干嘛?你不会要在上面搞几个瞭望塔,搭几个冲锋枪吧?”
我笑:“怎么样?想法不错吧?”
“噗……把它pia回你的脑袋里!”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