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云勋这么说,观众席上也顿时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自古以来,母爱和孝顺等等话题,总会让人感动。大家都在静静的等待,等待那曲地位超乎一切曲目的《世上只有妈妈好》。
我坐在台下,看着这个打扮得很绅士的少年,心想,也许,比起吉他,他更适合使用像钢琴这般高雅的乐器。
熟悉的乐声轻缓地流淌出来,布满了整个会场,如此简单的一首曲子,却被小小的钢琴家弹奏得那样认真,像是包容了所有的对母亲的依恋和对母亲的感激。
他清越的嗓音伴随着第二段音乐响起:“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没有妈妈最苦恼,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离开妈妈的怀抱,幸福哪里找?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不知道。要是他知道,梦里也会笑!”
我看到所有人的神情都是怔忪中带着幸福,即使被光环笼罩的明星,也是沐浴着母爱的光辉长大的。似乎那个小小少年,将歌声唱进了他们的心里。
我有些黯然地想,那曲《世上只有妈妈好》,是特意献给云裳的吧?云裳是他的生母,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虽然他出身到现在,云裳从没有在他身边陪伴过他,从没有关心照顾过他,但是她依然是他的母亲。
而我,也许在云勋真正长大之后,会想起,童年里有着这样一个视如己出的养母,大概,仅仅是这样吧。但是,我又能奢求什么呢?
看到云裳那样惊喜激动的神情,云勋那样一丝不苟的神态。我缓缓站了起来,往外走去。我的座位在最边上,左手边就是过道,不用打扰到别人,我走得很容易。
就在我快要走到门边的时候,我听到一声呼喊:“妈!”
我的脚步猛然一滞,心里交织着各种情绪,有狂喜,有不敢置信,有疑惑,最后变成自嘲。
他在叫我!心里狂喜不已,他的曲子是为我而弹,他的歌是为我而唱!
又不敢置信,这是真的吗?
然后慢慢变成深深的疑惑,云裳在他的身边,他怎么会?
最后自嘲地摇摇头,抬起脚步继续往门外走。
我仿佛听到会场上传来嘈杂声,身后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少年冲到我面前,再次叫了一声:“妈!”
突然间,我的眼泪就那样汹涌留下。
他抱紧我,把头埋在我的怀里,“妈……”
原本他看着我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和我一样,声音哽咽了。
我的表情一定很奇怪,一边掉着眼泪,一边笑着摸他的头发:“乔宝宝,你今天表现不错哦,钢琴弹得真好!”
他抬起头:“妈妈,我的吉他弹得比钢琴还要好!”
我听了,笑着擦自己的眼泪。
他说:“我喜欢自己站在舞台上,被闪耀变幻的灯光照着,然后快乐无比地弹奏那一曲曲劲爆的摇滚歌。我的妈妈就坐在台下,举着DV兴奋地为我拍摄留念,并很骄傲地跟身边的家长谈论着我。当毫无准备地被我拉到台上时,也能大方地唱起歌夸张地踩着舞步。虽然在我表演之后,会劈头盖脸地骂我一顿,但还是会温柔地给我擦汗。我不喜欢规规矩矩地坐在琴凳上,为了某种目的而去演奏,我喜欢随心而动,我的观众和我一起快乐,不喜欢底下一片安静,我喜欢我的妈妈为我鼓掌,并不是要我为她争光。”
我听了很欣慰,点了点头,说:“我的乔宝宝是一个很帅气的男孩,弹吉他的时候最帅了。”
云勋说:“乔妈妈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妈妈,在台下为我鼓掌的时候最漂亮了。”
我们都笑了,谁说过,带着泪水的笑容最美丽?
云勋看着我,说:“妈,我只有一个妈妈,就是你。是你言传身教地教会我做人的道理,是你每天温柔体贴关怀照顾着我,是你从不顾身份和我玩在一起,是你从来都是支持我的决定,鼓励我做喜欢做的事,是你让我在成长的过程中,每一步都是快乐。”他放缓了语句,说:“妈,我爱你。”
我又哭了,他给我擦眼泪,像个小大人似的说:“好好的,你哭什么呀!”我竟然又被他逗笑了。
他把衣领上夹着的微型麦克风打开:“不好意思,我妈妈就是这样一个感性的人,听我弹了一曲《世上只有妈妈好》,就哭成这样。”
大家都善解人意地笑了笑。
这场云裳举办的演奏会,到最后竟然变成云勋献给我的专场秀。
不去看云裳的表情,我牵着云勋的手走了出去。然后意外地看到方舒冕的车,他似乎也看到了我,打开车门,把云娉抱了下来。
云娉欢快地向我跑来,扑进我的怀里。我笑着抱起她,另一手仍然牵着云勋。
方舒冕说:“安琪,我们回家吧。”
我刚刚的感动有些消散,面色不虞:“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
我就说,方家一向把云勋保护得很好,怎么可能让云勋曝光。方舒冕应该阻止才对,没想到他是借着这场演奏会,让云勋用一曲世上只有妈妈好换来我回家。
而云勋听了我的话忙道:“不是这样的妈,爸爸只是没有阻止云阿姨为我举办演奏会,他只说你一定会来的。妈妈,难道你以为我刚刚对你说的话都是事先排练过的?都是虚假的吗?”
我垂了垂眼帘,轻声对云勋说了句“对不起”。我现在真的是太敏感了。
云勋不介意地说了声没关系,然后道:“那……妈妈,我们回家吧?”
我看见云勋的眼里都是期待,方舒冕的眼里都是深情,云娉也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在等着我的答案。
我的心在那一刻动摇得厉害,在我踌躇着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罗绮的电话打来,我像是找到一个可以帮我逃离的借口,忙接了起来。
她在电话里说,我们的茶厅装修已经进入最后阶段,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我过去和她一起分享这份喜悦。
我挂了电话后,眼神飘忽:“我去一下茶厅,你们先回去吧。”
不敢看他们的目光,我小跑到马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就向茶厅赶去-
演奏会后又过去了好几天。
我今天在茶厅忙了一整天,贴墙纸挂雅致饰品之类的细致活,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住处。把身体陷到沙发里看电视,看着看着眼皮越来越重,而这时,电视上跳出来一则炮轰似的广告,把我给吓醒了。
我看过去,产品是一家很小的公司生产的奶粉,代言人是云裳。我想起那天在茶厅的时候,听到工人们议论云裳的事,说她现在掉价得很,什么广告都接。这种小公司本来从没做过广告,花很少的钱请到不久前还是红极一时的影星——云裳,来代言他们的产品,估计他们也很乐意,
本来,云裳拍广告跟我有什么关系!可是,我在这则广告上看到了我的女儿!
整个广告中,云娉一直在喝那家公司的奶粉泡出来的水!
这是之前的广告还是刚拍的?如果说之前,云裳是曾利用嘉盛庄园的人和云娉相处过一段时间,但那时她根本不会接拍这种小广告!若说刚拍的,云娉一直由爷爷照顾着,她怎么可能带得走云娉!
正想着,我忽然接到公公的电话,说云娉生病了,一直叫着“妈妈、妈妈”,让我赶快过去。
我吓坏了,忙抓起外套就冲出房门。
跑到楼下的时候,公公的专用司机韩叔已经等在那儿,见到我微微弯腰:“少夫人。”
我顾不上礼仪,一边跑一边说:“韩叔,快送我回去。”
我让韩叔一路飙车到嘉盛,老宅子里的佣人向我行礼我也顾不得搭理,只是像个火车头一样直接往云娉的房间跑。
气喘吁吁地推开门,我一眼就看到云娉娇弱的蜷缩在被子里,脸上全是红点,我快步走过去掀开她的被子,看到她的身上也起满了红疹。
我一下子哭了出来:“爸爸,云娉她怎么了?”
公公脸色不好,吩咐身边的医生道:“白医师,你和少夫人说说小小姐的具体情况。”
几个医生中,一位正在记录着什么的医生点了点头,对我说道:“少夫人,小小姐是因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导致过敏,全身起红疹。其实准确的说,是食物中毒。而且她高烧不退,体温一直在39度左右徘徊。我们已经给小小姐用了药,现在一直在给她降体温。因为她还没有醒,具体的情况还要等她醒来再看。”
“食物中毒?”我手脚冰凉,直直地盯着白医师,在这座宅子,谁敢给云娉吃不干净的东西?她的身体也一直都很健康,很少生病。
而云娉的体温一直在39度左右徘徊,又让我心里升起种种害怕。她还这么小,怎么承受得住?我听闻,有很多孩子就是因为高烧不退,再次醒来时身体就会出现各种毛病,比如不会说话,听不见了,还有智力降低,等等。要是我的云娉也发生这种事情……我不敢想象。